发生这样的大事, 阿阮被苏皖柔接到她宫中住了几日,这一日她坐在贵妃榻上发呆,苏皖柔办完手头上的事, 走到她身边拉住她手,“你当真你没有看错,确认是岐王?”

阿阮大眼茫然,思索着那一夜发生的情景,最终点头。

她与十六哥哥十分之熟, 又怎么会认错人?

苏皖柔眉心泛起一阵忧郁,“这个却是万万想不通的,他虽然与皇帝并非同母所出, 但到底是从小跟你一起玩大, 我想他不至于要害你。”

阿阮张大眼看姐姐,“姐姐你觉得不是他?”

苏皖柔绝美的脸上满是矜持, “我进宫三年,见过许多千奇百怪的事儿,很少有解释得通的。有时候有些事啊, 甚至并不如你我亲眼所见的那样。”

阿阮想不明白姐姐的话,光滑的眉心便像是隆起一朵愁云。

苏皖柔捏紧她小手,“相信你九哥哥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但是在这之前, 还是要调查清楚为好。”

“姐姐你是这么以为的?”阿阮眼中流露出一丝怯弱。

看她又担忧起来,苏皖柔抚摸着她妩媚的脸庞,“你这几日要好好休养身体, 别胡思乱想,这些事就交给你九哥哥,我相信他会为你办妥的。”

阿阮呆呆点头,在姐姐温柔的安慰声中又躺好在凤榻上,只是睁着眼仍是琢磨着这件事。

这样一连又过了数日,她身体渐渐好转,便走到幸春宫外游荡,几日不见九哥哥,心中便有些想念他,但她还是抑制住去找他的念想,独自蹲坐在地上,低着头白白的小手揪青草玩儿。

或许真如表姐姐所言,是她看错了,要么……是另有蹊跷?

那一日毕竟已经那样晚了,光线昏暗,她又怎么能断定推她进池子的就一定是十六哥哥呢?

可是,他俩却又是那样相像!

如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这宫里是谁要害她?又是谁想要不利于九哥哥呢?

这些复杂的事,她这样单纯的小脑瓜又怎会想得通……实在是越想越头痛,一团乱麻。

但是想起上回汉君离在青楼轻薄她,十六哥哥一怒之下冲去南安郡王府将汉君离刺伤,丝毫不管会触犯皇族的律法!试问他那么维护她,又怎么会伤害她呢?况且他与九哥哥的关系,也一直那样好,他应该不会……

这般想着,她便觉着该向九哥哥表明自己所思,叫他万万不要怨恨了十六哥哥。

想罢,她手里揪着两纬青草,便慢慢地往奉国殿的方向走去。

她不明白的是,经过数日的权衡,皇帝已经决定不再忍耐下去。

当皇帝的诏书降下时,岐王还一脑子懵懂,过去九哥想见他,派个人来口头传召便是,怎么会这般大动干戈地降下一道诏书?

他乘坐一品一字王才能乘坐的华丽马车,在京城百姓羡慕的目光中,威风八面地驶进皇宫,又一路欣赏风景一边走过亭台楼阁,一个时辰后才来到奉国殿。

只是当他走进奉国殿后,才发现这大殿中的气氛十分不对!

或许正如常人所言的那样,享受多大的荣耀,便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崔缄带着千名禁军赶到皇宫南边的崇仁坊内岐王宅府门前的时候,岐王宅内的仆人们搭着梯子,还悠闲悠闲地在府门前换灯笼,一边毫无危机感地说着些闲话。

讨论的内容多是岐王适才又带着上百号人进宫了,是源自皇上召见等语,皇上召见岐王那真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皇上宠爱十六弟岐王,他可也算是本朝最受宠的王爷了。

直到听见大批军队行进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们的脸色才微微一变,禁不住回头朝东边的街道上看过去,只见身披铁甲的军士黑压压的,浩浩荡荡而来。

岐王宅建设得豪奢广大,虽然将整条街占去了半条,但还是有些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后都忍不住从家里走出来,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军队前头一位年轻帅气的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着墨色明亮的铠甲,身后红色的披风在冷风中飞扬,他们认得这是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崔缄。

只是他带着这么多军士来做什么?

这些仆人们的心头渐次升起一阵坏极了的预感,慢慢地从人字梯子上爬下来,手上的大灯笼拿不稳,也一下砸在了地上,裂作了两半。

片刻,军队已经变作十二排齐整整地列站在了岐王府门前,军士们脸上面无表情,目光齐齐地聚在前头禁军统领的身上,崔缄手上托着诏书,翻身下马,带了四五名军士,在岐王宅家丁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径自穿过府门前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入岐王宅。

甬道上奔跑的丫鬟们看到他后都吓得退避到两旁灌木花卉后,崔缄身后跟随着的周靳与秦乐与他一同进入大堂,岐王府家丁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崔缄站到大堂中央,脸色铁一样的冰冷,环视堂屋一周,询问,“这里除了岐王,谁是管事?”

立刻从一旁人众中上来一名年老的仆人,战战巍巍地说道,“小人殷权保,参见大人。”

崔缄看他一眼,淡淡道,“殷权保?”

“正是。”殷权保低着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