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身旁的两三个丫鬟还算是有些力气, 将这发疯的女人给拉扯开,经过这一顿折腾,阿阮身上衣衫凌乱, 连头上的发髻也歪了,而这妇人也是披头散发,一张苍白的脸上挂满泪痕,由于愤怒而咬破了嘴唇,下巴上流得都是血。

阿阮彻底地被她的神情给惊呆了, 有些回不过神来,还好又奔上来几名丫鬟将她与那名妇女隔离,拉着她退后几许。

这时, 站在府门前台阶上的陈颢昇恼怒不已, “你们都是吃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疯女人轰走!”

立刻又奔上五六名家丁,将这妇人频频发抖的身体控制住, 她却像是被刺猬挨了身,弯着腰用她的头顶来顶去,横冲直撞地将几个男人撞飞。

她走得近了阿阮, 忽然从鼓起的高高的衣襟里抽出一个血袋子,撕开朝阿阮猛地就是一泼,顿时一蓬鲜血从空而降, 洒了阿阮及身边的丫鬟满身。

丫鬟们大惊失色, 今天真是遭了哪门子的罪,被泼了一身狗血。

那妇人狞笑着破口大骂,“陈阿阮,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她撕开了胸前的衣襟,将身上携带的半袋狗血抛出,阿阮这时才发现,她挺着个大肚子,像是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你还我丈夫!还我丈夫!”她不断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数度想要扑上来厮打阿阮,却被陈府家丁们用棍棒架住笨重的身子。

看到场面如此失控,陈颢昇简直是觉得面上无光,挥着手频频呵斥,“再上去几个人!赶紧把她给我赶走!”

因为这时陈府门前聚集的街坊邻居已经越来越多,都在围着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阿阮早已被吓得脸色煞白,看着他们陈府的家丁用两根棍棒叉住这名妇女笨重的身体,快速地拖远,她看着地上被拖出一道赤红的长长血迹,心惊不已。

她焦急中想要走上前,却被她父亲赶下台阶给拦住,陈颢昇向管家使了个眼色,陈管家立刻大声道,“太慢了!再上去几个人!”

这时再度从府门两旁涌上来四五个家丁,赶上街去将那妇人的两只脚也一并提起来,那妇人便四仰八叉的仰面而起,被家丁们拱着扛出了街巷。

陈管家在陈颢昇的授意之下,向周围的百姓赔笑着说道,“不知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找错了门!没什么大意思!哎,各位街坊邻居都散了吧,散了吧!”

阿阮痴痴呆呆的,丫鬟们看老爷的眼色很是不高兴,便忙得将浑身凌乱不堪的她护着回到府门内,陈颢昇回头看了一眼没在府门前的街坊,吩咐管家将门庭紧紧地锁上。

阿阮低头看着身上被洒满的狗血,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样子是不能去拜见母亲了,还是先回自个儿房里去换身衣裳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名怀孕的妇人已被拖入永宁房的僻静处,被陈府的家丁们抡起手上的棍棒狠狠地打在身体上,不一时双腿间就流出一大滩鲜血,染得整个身体如倒在了血泊中,在妇人凄惨的喊叫声中,五个月大的肚子被打得流产。

家丁们嫌她喊得刺耳,便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肮脏的布条,眼瞧着打得奄奄一息将死未死的模样,家丁们便提起带血的棍棒撤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朝地上的妇人狠狠地吐了几口。

“真是自不量力!找死么不是?哼,敢欺负我们陈家四小姐,看你是活腻了!”陈府的家丁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躺在地上的妇人眼角涌出一道道泪痕,泪水一滴滴渗入身下的泥土里,她默默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仰望着头顶一线天空,割断了自己的手腕。

她流着泪,嘴里犹自喃喃,“夫君,我来与你会合了。”

血液从她手腕上的伤口上流出,直到血尽而亡。

直至入夜,京城内万年县衙门巡逻的侍卫发现了她的尸身,腹中孩子也已死亡,一尸二命,本是重案,然而经过仔细比对方得出她的身份。

这名妇人名叫萝竹凤,她的丈夫在岐王家做长工已有十年,因前时受牵连入狱,已被刑部定下发配往岭南以减罪,然而还未来得及上路,在牢中就被索受贿赂,因家境贫寒妻子又已是第四胎子女,实是交不起钱财买路,竟被几名狱吏活活鞭打致死,不过是欺他人穷志短,有冤难伸。

这女子正在家中补衣,忽然闻知丈夫在狱中惨死的消息,惊动了胎气,随后将心中全数恨意尽都累积到了阿阮的身上。

京中一直在传言,若菲陈阿阮在皇帝耳边进谗言、嚼舌根,岐王也不会事发蒙冤丧命,那岐王府中九百口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家破人亡。

然而,这些事,阿阮却始终一无所知!

她问过父亲,父亲即使明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只是告诉她理那个疯子做什么!

她直到坐上去往定国公府的马车上,还在脑海里琢磨着,适才那女子为何那么痛恨她,不仅要往她脸上砸鸡蛋,还要往她身上泼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