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灼一大早赶到烈域,齐开报告‘严大爷’还在睡大觉,做小弟的不敢去打扰。

其实齐开跟安灼的时间最短,是三年前安灼的车子经过一个网吧,正好碰到一群年轻小流氓追着齐开一个人打,而齐开鼻青脸肿夹着尾巴抱头乱蹿,正好蹿到安灼车头前,差点没被他的车轮碾成肉饼。

安灼一时心软救了他,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收人钱,黑了哪个爆发跟二奶亲热时拍下来做纪念的视频被爆发户发现了,不找人砍死他誓不罢休。

安灼觉得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又白又瘦,但还有点用处,就留在身边一直用。

所以,严戒对齐开而言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传说。

哪怕死得很早很惨,哪怕从来没有见过他,但传说就是传说,他五爷的大哥,当然是大爷,所以齐开一口一个严大爷叫得特乖特顺口。

安灼瞥了他一眼面不露色道:“好了你去忙吧。”

“是,五爷。”齐开点头退下。

安灼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推开小黑屋的门,严戒果然还瘫在床上,不过他悠闲在翘着二郎脚,手里吊着一个什么东西在眼前晃,眼睛眨也不眨。

虽然站得远,安灼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个晃的东西是那枚一直吊在他脖子上的游戏币,和谢鸣鸿身上一模一样的游戏币。

要是没有这枚游戏币,那天晚上郁西子也不会赶着去吃枪子儿。

虽然不知道那两兄弟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地去,但这枚游戏币他一直带着,就代表他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有感的,而现在盯着游戏币发呆,是不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追着自己亲弟弟杀的光荣事迹?安灼带上门,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问:“还头痛吗?”“哪能天天痛?”严戒收起游戏币。

“为什么痛?是因为脑子里有芯片,还是因为芯片电波干扰?”

这两个是有区别的。

如果只是点拨干扰,只要想办法把芯片废掉就行。

但如果是因为芯片,就不得打开他的脑子把芯片取出来。

严戒双手枕在脑后,两条眉毛揪在一起:“我怎么知道。不过最近疼得厉害了。一开始的时候一个月,半个月痛一次,后来就一周痛一次,到最近每隔一两天痛一次,比女人的那个啥还麻烦。”

安灼:“……”

觉得问他还不如问头牛,早知道就把他搁医院里,不扛回来。

严戒看他一脸黑,又挑着眉笑:“现在知道你大哥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了吧?”

全身都是优越感。

“嗯。”安灼黑着脸地点头:“可惜少爷变成了流氓。”严戒无语了两秒唾骂:“你懂个屁!流氓才逍遥!”

安灼不说话,但两眼目光黑沉地盯着他无声胜有声,每一寸都好像在问:“你确定?”

你确定流氓逍遥?

你确定流氓是你想做的?

谁要会有正常日子不过跑去做流氓,除非头上长包!

严戒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又长长叹气:“至少在谢家当少爷不如做流氓……”

安灼还是不说话,于是严戒开始一个人自说自话:“你大哥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谢鸣城——”

他很小就知道,他们的母亲是父亲养在Z国的情妇,而他和弟弟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八岁以前,他们母子三人知顾盼万盼一年最多能见他父亲一次面。

除了知道父亲姓谢,有一张严肃脸,可能很有钱之外,他们对自己的父亲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直到八岁那年母亲死了,兄弟二人被接到拉斯维加斯,他们才逐渐意识到谢家的财力,以及在整个拉城的影响力。

然而父亲的颜面越大,光环越刺眼,也就意味着他们兄弟二人的存在越见不得光。

以前还可以拉着母亲的手在大街逛,指着喜欢的东西大喊“妈妈我要那个。”

但进入谢家以后,他们兄弟二人就好像进了牢笼,不能随意走动,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叫父亲‘父亲’,除此这外还要受继母冷眼,两个同父亲异母哥哥的嘲讽。

你继母而言,他们兄弟是父亲背叛、出卖家庭有爱情的污点、耻辱,对两个哥哥而言,他们兄弟抢夺父爱和财产的强盗土匪,是野种,是见不得人的下三滥,隔三差五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有时候连他们的入土为安的母亲也免不了被骂得体无完肤。

忍字头上一把刀,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他们兄弟从来就不吃草的窝囊废,真要打起来谁也不怕谁。

那天是晚继续陪父亲参加晚会去了,两兄弟第一次忍无可忍发起反攻,四个男人打架,把客厅搅得天翻地覆。

但打架总归打架,把人打得鼻青脸种教训一顿就行,从来没想过要人性命,谁料场面失控,谢家二少爷摔到地上,颈动脉正好被地上的花瓶碎片划伤,血溅当场,一屋子佣人慌的慌叫的叫,乱成了一锅粥。

杀人了?!

而他们两兄弟当场就怂了。

本来在谢家就受尽欺凌和侮辱,现在又谢家的正版儿子弄死了,要是等到父亲和那个女人回来,不少也会被扒层皮,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逃命的心思不约而同,二话不说趁着现在一片混乱拔腿就跑。

他们跑,后面自然有人追。

严戒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夜黑风大,雷电交加,他们兄弟二人因为一直关在谢家很少出门,对周围的一切人生地不熟悉,他只是本能地拉着弟弟,不要命地跑,跑着跑着才发现已经跑到了悬崖边,等发现危险想要止步时,脚已经刹不住车,直往悬崖下滑掉。

他往下掉,弟弟也跟着一起掉,本以为两兄弟会一起摔得尸骨无存,却不料弟弟慌忙之余抓住了一根悬崖上横着长的小松树。

弟弟抓着松树,而他抓着弟弟,两兄弟吊在松树上,像钟摆一样晃来晃去,晃得还没长成参天大树的小松树弯腰驼背,好像再多一根稻草它就是嚓地一声断了个干脆。

命悬一线大概就是这样……

后来,严戒还是掉下去了,不过出乎他预料的是悬崖下面不是深谷而是深海,他也没有尸骨无存,而是飘在一颗浮木上后来被一个老头儿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