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校门口的传达室吗?”

“是那里我还用得着专门来找你啊?哥这几天跟我们系的一位教授打得正火热,他同意我使用他办公室的电话了!”

打得……火热?简悦懿差点把肚子给笑痛了,她哥真是个人才!

别说,出门在外离了她哥,好些事还真不方便。

学校教师和行政人员办公的主要地点是设在科学馆的。她哥提到的那位教授似乎等级不低,他带着她直上三楼,拐过拐角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

简晓辉叩了叩敞开的办公室门,待里面的人从书案上抬起头来,才恭恭敬敬地介绍道:“李教授,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妹妹。”

李教授闻言,笑道:“你们两兄妹看起来都一表人才啊。”说着,大方地指着电话,“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忙,就不招呼你们了。你们自己给家里打电话吧。”

简晓辉谢过教授后,没等他妹提醒,就顺着电话线把座机轻轻搬到旁边的茶几上,开始往东方红公社打电话。

他拨的是他铁哥们儿周干事那边办公室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一个爽朗的男声就响了起来:“喂,找哪位?”

“哥,是我,晓辉。”他压低声音像个特务般答道。

周干事惊喜地道:“晓辉,是你!怎么样?到了首都习不习惯?要不要哥给你寄点家乡的特产过来解解馋?”

他“嘘”了一声:“哥,小声点儿,我这是借用我们系教授的电话往回打的。教授正在全心全意地投入备课中,说话大声了会打扰到他。”

“哦哦哦!”周干事马上明白过来,他打这个电话怕是不易,赶紧问了一句,“要叫你爷爷他们过来接电话不?你是要报平安的吧?”

简晓辉应了之后,周干事又叮嘱他别挂电话,他现在就骑自行车回去把他爷爷驮过来。

把简晓辉感动得不行,连连道谢。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他奶奶带着哭腔冲着电话嚎:“懿宝啊咱家懿宝,奶奶好想你啊!没你在家,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奶奶看了就心酸呐!”

受到刺激的简晓辉郁闷地道:“奶奶……我是你孙子……”

简老太一愣,问了句:“辉子,你怎么样啊?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简晓辉心里一暖,刚想回答,就听到他奶又问:“懿宝没出什么事吧?你可是当哥哥的。要是你妹出了什么事,我可要唯你是问的。”

简晓辉摸摸鼻子,得吧,他家就是重女轻男的,他早该晓得了……

直接把电话递给了简悦懿。

“奶奶,你身体好吗?我已经平安到学校了。”听到老太太在那边哭,她心里又暖又心疼。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上第二句话,就听到那头起了争执,竟像是有人在抢电话。

抢来抢去,有人就开始吼了:“懿宝,我是爷爷,我是爷爷,你听到了没有?”

她爷爷声音太大,直穿云霄,引得李教授都往这边看过来。

她歉意地对教授低头行礼,压低声音道:“爷爷,奶奶,我和哥借的是教授的电话,教授他正在工作,我们说话轻点,别影响……”

话没说完,李教授就抬头插了句嘴:“你们不用太拘束了,我以前挨斗的时候,都还在做学术。你们这点声音影响不到我的。”

简悦懿和简晓辉都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然后,她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懿……丫……头,我……是……你……爹!”

“……”

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她问了一句:“周干事的自行车不是只能带一个人吗?”

话筒被抢来抢去,大约最后放在了离三个人都很近的地方。于是三个人同时回答道:

“咱家里不是还有一辆自行车吗?你买的,你忘了?”

“周干事驮着我爹,我驮着我娘来的。”

“两辆自行车,一驮一,不就有三个喽!”

结果声音混在一堆,根本听不清楚谁谁说了些啥。三个人又同时再说了一段,声音还是混在一起的。

简悦懿笑道:“爷爷、奶奶、爹,没事儿,你们不用重复,我都听清楚了的。”跟着,把三个人讲的话分别复述一遍。

听得他们俱是一愣。

唉哟,我孙女果然不是常人呐!

简悦懿语带轻松地把旅途上那些快乐的时光,以及到了清大后,被这所学府浓厚的文化氛围和堪称宏大得堪比大学城的校区规则所震憾的事讲了讲。怕他们担心,张大花在路上遇到人贩子的事,她只字未提。

至于顾丽丽嘛,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敌人,她压根就没有提的兴趣。

她讲得差不多了,又换简晓辉讲。两个人一起讲了十几分钟。

她其实知道不该讲这么久,可亲人就在电话那头,听到他们不舍的声音,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两句又两句,就变这样了。

简晓辉给她打眼色,意思是“没事,有哥在,保准把教授哄得服服帖帖”。转头就开始给教授打下手,做些杂事。

简悦懿有些感慨,她哥的政治敏锐度其实还是挺高的。在其他学生还保持着旧观念,没把老师当作一回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前程跟老师是有很大关系的了。

她礼貌地跟老师道别,自己漫步在校园夜色中。

不知不觉就到了清大最知名的“水木清华”景点。这个位于工字厅北侧,被称为清华园的“园之中园”的地方,坐拥上千平米的荷塘美景及塘畔垂柳掩映下近似仙居的古典建筑,其正廊上的正额“水木清华”四字出自清康熙帝御笔。

光只凭这些,“水木清华”就足以成为旅游胜地。而清大的学子却可独享胜景,即使在十年特殊时期也是如此,让人不得不感叹这背后有多少双手在隐忍地等待将教育事业重推巅峰。

春寒料峭。这个时节就算穿着军大衣也抵不住所有寒意。但感受到拂面的微风,看着月色下垂柳依依,水波荡漾的景致,她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很静很静。仿若宇宙的尽头那般安宁。

无牵无挂无碍。

心念因习惯,在静下来后自发前往丹田炼炉,自发修行。

她已不必刻意去专注。因为心自己就会专注。

丹田刹那间空掉了,那空开始吞噬一切,将视觉、听觉、触觉……五感全部消融。心完全断绝了往外攀缘,只专注在丹田上。

一股极致的喜悦生了起来。那是一种极为安祥的喜悦,但当这种喜乐产生,浑身的细胞似乎都活了起来。

当她的心往更深处而去时,胸口处却忽然躁动起来。她愣了一下,旋即从定中出来。

一看……哪儿是什么躁动啊……是松鼠君在用力拉她衣服。

小松鼠两眼飙泪地大吼:“主人!主人!出来啊!危险!”

危险?

她顺着它爪爪的指引,往前一看……

一只黄鼠狼穿着缩小版的古风服饰,紧张兮兮地望着她:“你看……我像人吗?”

“……”简悦懿怔忡片刻,勉强答道,“有那么一点像吧……”

黄鼠狼着急了:“那到底是像,还是不像?”

松鼠君叉腰,恶狠狠地道:“不像!”

“我没问你!”

……她还以为是有多大的危险,原来就是两只妖精打架啊……

也是,松鼠君没了内丹,要跟黄鼠狼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而且对方个头还比它大。

“你说我到底像不像人?”黄鼠狼像个书生一样,朝她作揖,眼睛里可怜巴巴地泛着泪光。

“……像。”

“啊啊啊啊啊!她说我像人!她说我像人!”黄鼠狼喜极而泣,朝她跪地一拜,突然就蹿远了。

留在原地的简悦懿莫名奇妙,怎么回事。

松鼠君没好气地道:“这是泰山娘娘出的考试题目之一。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妖精要修行的话,先得学鸟语,再学人语,然后还得通过泰山娘娘的考试,才有资格正式修仙,成为修仙童生。你这是帮它过关了……”

它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伤心:“我都没过关,你是我主人,你居然帮它过关!你知道不?它刚刚还想吃了我!”

简悦懿吓了一跳:“它为什么要吃你?”

“它嫉妒我有天命福女的福运庇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