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楠不是个话多的人,相望两无语。很快我等来了我那个很多年没见过面的父亲。在见到他之前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理由可以让一对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十多年。假如他对我有稍微一点怀念的话,那些事也就算了。我是真的对他们没什么感情,所以才这么坦然,也许对于感情这方面,我是个怪胎也说不定。

房门叩叩响着,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二叔。”赵安楠朝那个男人点点头。

我打量了中年男人一番,端端正正的面孔,五官略显冷硬严肃,但长得还是可以的。

怎么我就长得这么路人?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你回来了。”他看着我点点头,接着转过头去对赵安楠说,“你二婶在照顾安锐,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非常冷淡。

我一时有些纳闷,这也太过了吧。其实他要是想说我母亲来不了的话,可以对我说呀,为什么要对赵安楠说,这也太过份了。难道我真不是亲生的?可那也不对呀,小时候我问过我姥爷这种话,当时我姥爷提起鞋子就追过来揍我,至少我绝对是我姥爷的亲孙女。

“你过得怎么样,听说你在医院工作。”他问。

“哦哦,还不错,除了有点忙以外,没什么不好的。”我忙说。

“等安锐的事情解决之后……”他顿了顿,“你想转行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替你联系人。”

这话说得,就跟“等你治好了赵安锐,我给你钱”一样,就是更含蓄了点。我觉得好笑,我父亲说话真是简单粗暴,从见了我之后就正眼都不带看的,估计要不是为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弟弟,他是连说话也不想跟我说。

我叹了口气,我这是犯了什么错,童年没父母也就算了,见了面之后还得添堵。

一时无话,我浑身不自在,忍了忍,问道:“安锐他出的是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的神情一瞬间变了又变,最终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中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么多年,你有想过你十岁以前的事吗?”

我愣了愣,没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十岁以前的事?记不太清楚了。”

他的目光冷了冷,半晌,说:“你只要知道安锐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多数是你的责任,你必须得救他。你在你姥爷那里住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姥爷没教过你要承担责任吗?”

“二叔!”赵安楠制止地叫了一声。

什么?我的责任?我顿时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我那个弟弟我见都未曾见过,那关得了我什么事。我要真是个烂好人我就什么也不问都揽到自个儿身上算了,可我不愿意做那个烂好人啊。

我皱皱眉,“什么我的责任?能帮得上忙我自然会帮忙,可你们说话遮遮掩掩,也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着说着我也有些动气了,“我姥爷再怎么着,也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既没作奸犯科也没杀人放火,除了不知道你那什么莫名其妙的责任,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怒气腾腾地瞪着我,赵安楠扯了扯他,一边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一边对我做出制止的手势。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见面之后会是这样的场景,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十分尴尬。

我以为我算是百里挑一的好脾气了,万万没想到在今天破了功。

如果记不得小时候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也算是罪的话,我认了!

打破寂静的是这个身为我父亲的男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重而深刻地看着我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究竟为你做了什么。”

气极了我反而冷静下来,“那你说,究竟做了什么?”

他憋得脸色都红了,我耐心地等他说,就连赵安楠也睁着一双眼睛等他说话,过了一阵子,他腾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秦宵正巧过来找我,被那人火急火燎地撞了一记,秦宵看着他的背影茫然地扬了扬下巴,“谁?”

我呼了一口气,难耐地揉了揉额头,指指赵安楠:“他二叔。”

秦宵走进来,挑挑眉:“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很糟。”

“家丑。”我睨了赵安楠一眼,“抱歉。”

赵安楠犹豫了一下,说:“二叔脾气比较暴躁,而且他太担心安锐的事情了。”

“我知道。”只是我火气太大。

越想越发觉得懊恼,我对一个老头子发什么脾气,还在另一个陌生人面前,真是太失态了!

忽然一只手摁住我的脑门,我抬眼看去,就见秦宵似笑非笑,“气什么,走,跟爷出去,请你吃馄饨。”

“馄饨这么小气,至少要带鸡腿的好吗!”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对杵在一旁的赵安楠说:“不好意思,我和这家伙出去吃大餐了,今天麻烦你们了。”

赵安楠点点头,“不麻烦。”

等我和秦宵吃完东西回来已经□□点钟了,我俩各自分散各回各屋。姥爷说等到我到了无常镇之后让我给他打电话,刚才的事情太堵心了我一时半会儿给忘了,吃饱喝足之后心情恢复这才想起来。不过,我没手机啊。

正发愁,那个蘑菇头的叭叭叭喇叭青年来找我,就是那个赵安晨啊。

“什么?去拜祖宗?!”我惊诧地瞪着他,“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这人一过来就让我和他去拜赵家的老祖宗,我赶紧攀住门沿,我知道他风风火火,肯定会下意识地就选择用武力把我带去。

“有什么问题吗?”他一边掰着我掐着门沿的手指一边睁大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我,“这是规矩啊,每个从外面回来的人第一件事都是去拜拜老祖宗,虽然是大晚上,不过别担心,我们家没有鬼。”

这特么都哪里的规矩啊!

赵安晨扣下我最后一只手指,连拖带拽,拐过一个角又一个角,最后停在意见挂着白帘的屋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