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的眼神很无辜,似乎很担心我会生气一样。他不再讲他的寿宴了。又开始说庙会里面的事。

我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思考着。

我搬到空亡屋的时候,王老头就已经糊涂了。经常找不到家。难道说。他的魂魄把自己的葬礼错认成了寿宴?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经过刚才王老头这么一说,我忽然发现寿宴和葬礼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想不到生与死,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联系起来。

我站在地上没有动,王老头也就不敢乱走。只是不停地说着庙会。

我忽然发现他其实很紧张,生怕冷场了之后我会拂袖而去一样,所以尽量的多说话,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留住我。而他却不知道。大多数人却因此讨厌了他的唠叨。

我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于是冲他笑了笑:“老爷子,咱们接着走吧。不然的话,你赶不上看戏了。”

王老头见我主动说话。马上喜出望外,说道:“没关系,没关系。那位老板答应了我的,要等我来了之后才开场。”

我尽量和他说笑:“可不是吗?这是给你一个人演的专场,当然要等你了。”

我们两个走了一会之后。我旁敲侧击的问道:“老爷子,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生日,和以前不一样?”

王老头说道:“比以前热闹多了。”休双斤才。

我说道:“只是热闹多了吗?你有没有觉得,这生日有点似曾相识?也许你以前在别人家见过,比如吃大锅饭,送汽车……”

王老头听我这么说。眼前一亮:“我还真的有点印象。你让我想想。我好像见过这样的生日。可是到底在哪见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看王老头在冥思苦想,神态不是在作伪。我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他是真的糊涂了。不是装出这幅样子来,要来骗我。”

不过想想也是。王老头活着的时候就与人为善,见谁都嘿嘿的笑,死了做了鬼,应该也不会害人吧。

我放下心来,和王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王老头说道:“不知道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还有没有这么大排场。”

我说道:“你喜欢大排场,我去和你儿子说说,让他多准备准备。”

王老头忙说道:“不用跟他说这个。万一他埋怨你一个外人多事,那就不好了。”

我心中叹息:“明年你可见不到这么大的排场了。你的儿子并没有改你的生日,而是从咽气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只过忌日,不过生日了。等你忌日的时候,只有至亲的几个人,在坟前烧两张纸罢了。凄凉的很。”

我正在思考,忽然听到王老头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以前我走这么久的路,早就累得要歇一歇了。今天倒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走路和平时不一样?”

王老头疑惑的说道:“有不一样吗?我感觉不到。”

我看了看他的双脚。他仍然在踮着脚尖,一步步的向前走。

小鬼的身子很轻,他们如果像常人一样走路,反而不舒服。一旦做了鬼,只要经过几个小时的适应,就会自主不自主的选择这种走路方式。

王老头脑子糊涂,自己的走路方式都改变了,他却没有发现。

我们拐了一个弯,发现前面灯火通明。

我看见绕着判官庙,有十几个帐篷。这些帐篷里面睡着杂技演员,歌舞演员,以及马戏团的演员。帐篷前面都挂着灯泡,把周围照的很亮。

王老头很自觉地避过了那些灯泡,从阴影中穿行过去了。

我看见地上有白天掉落的这种垃圾。有冰糕棍,零食的包装袋,以及踩烂了的苹果,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白天热闹的味道,不过现在是晚上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这一地狼藉让我感觉判官庙很孤独。

看来最寂寞的不是空无一人,而是狂欢结束后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