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出了水榭,沿回廊去往前院。

趁着这点儿时机,弄花的青年继续刨根问底:“喂,你跟你的宝贝小华相认了没有?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你?”

练朱弦怕他待会儿多嘴,干脆主动坦白:“记得,但他说以前把我当成了女孩,我不信。”

“女孩?我说他当时怎么就处处护着你呢,难怪难怪!”青年偷偷拍手。

“难你个头!”练朱弦又警告他:“待会儿绝对不准提这事,否则打死你喂蛇没商量!”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前院。只见凤章君负手立在庭院里,正仔细研究着一株从树上倒悬下来的藤蔓。上面开满了吊钟形状的玲珑花朵,五光十色。

“这种植物叫做情花,是制作情蛊的材料。”青年笑吟吟地主动搭话。

凤章君这才扭头看着他们:“世上果真有情蛊?”

“但凡是人们希望拥有的东西,即便没有,也是会有的。”言毕,青年抬手作揖:“我是五仙教药宗宗主林子晴,仙君也可以叫我药师或者阿晴。”

听他自报山门,凤章君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阿晴?莫非你就是当年那个……”

“对,就是当年那个缠着问你讨糖吃的小阿晴呀!”药师林子晴弯眸一笑,“仙君可真是好记性。”

不意间又遇上一位故人,今夕对比,饶是凤章君也不免有所感叹:“那时候你还没这石桌高,总是哭。”

阿晴也笑道:“可不是吗?没吃没穿还老挨打,还差点成了人肉羹,换谁都笑不出来吧。”

见他俩语带亲昵,练朱弦轻咳一声,打断道:“教主连日事务繁杂,昨晚漏夜归来,如今尚在歇息。存蛊堂既是药宗辖内,便由药师与我为仙君领路,请。”

言毕,不待凤章君反应,便径自转身领路去了。

——

存蛊堂修筑在一片名为“落星沼”的湿地中央,那里是五仙谷内地势最低的所在。

远远望去,落星沼就像一口巨型大碗,“碗”底存着一层水泽,水底厚积着浑黑的淤泥。

而在水泽稍浅些的地方,生长着有毒的水生灌木与毒树,四周瘴气浓郁,遮天蔽日。

外界通往存蛊堂的唯一途径是横跨落星沼的悬桥。上桥之前,练朱弦再度询问凤章君:“身体可曾不适?”

凤章君摇头:“无事,很好。”

药师阿晴在一旁看出了端倪:“莫非凤章君入谷之前没服过解毒丸?”

练朱弦解释:“我给过,可他不要。”

凤章君摇头:“无妨。”

阿晴左右看看他俩,勾了勾嘴角:“仙君待会儿若有不适,可以靠到我的身边来。我修习医药这许多年,身上有点儿药香,虽然比不过解毒丸,但也能够让人觉得好过一些。”

他刚把话说完,就看见练朱弦目光如刺,满满地都是怨怼。虽然觉得好玩,却也不敢再多做挑逗了。

交代完要紧事项,三个人踏上悬桥。

没走几步,凤章君便听见瘴气迷茫的沼泽里传来哗哗水声,仿佛有什么活物潜伏过来,窥视着他们的举动。

“那些都是毒蛇和鳄鱼。”阿晴又在冲他挤眉弄眼,“古有豢龙氏,是个替皇帝豢养蛟龙的小官。可实际上他们养的不是龙,而是鳄鱼。仙君以前可曾见过鳄鱼?”

虽然觉得他鼓噪,凤章君还是点了点头。

阿晴又问:“那你见过的鳄鱼能有多大?”

“一丈。”

“才一丈?”阿晴顿时笑出声来:“既然来了,那就请仙君见识见识咱们五仙教的大-蛟-龙!”

他话音刚落,练朱弦就厉声制止道:“别乱来!”

却已经迟了——只听阿晴一声唿哨,沼泽里瞬间骚动起来。水面沸腾似地翻涌着,就连悬桥都开始震动。

站在最前方的练朱弦心知不妙,急忙转身,扬起宽大的罩衫衣袖护住凤章君的面部。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悬桥右侧不足一丈的沼泽里,一条三四丈长的巨鳄一跃而起又重重落下!

刹那间水花万丈,泥浆飞溅,悬桥不住地摇晃着,如同惊涛之中的一叶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