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红鸾消失的那天, 他就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虽然他下令满城搜索的枫红鸾的踪迹,可是一日下来,遍寻无果。

就算是被贼人掳走,贼人掳走枫红鸾的目的无非只有两个,其一便是要钱,其二就是贪图美色。

可江湖上的人向来不犯朝廷人,这是明文定律,到底是哪一个有这样大的胆子掳走枫红鸾母女。

而且是哪个有这样的本事一日之间带着一双活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坐在九五之尊的龙椅上,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枫红鸾和小汤圆消失无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们母女自己的配合。

枫红鸾是有武功在身的,怎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掳走。

这个猜测,虽然只是猜测,却让龙椅之中的男人,略慌了心。

能让枫红鸾母女离开晋王府心甘情愿随着那个人走,普天之下,只要有一人可以做到。

“小炎!”

“皇上,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喊晋王的名字了?”

莫公公小心的问道。

他扶额,面色疲倦,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为了得到它, 他的双手已经染满了亲人的鲜血,泓炎,不是他的人亲眼看到被打入水中,那个浮肿的尸体,他不是也亲眼的所见的吗?就算是指关节细小的伤疤,肩膀上一块胎记,发丝长短和衣衫装扮,都全是泓炎的。

泓炎,死了,他亲自派人谋害,就在一年前的洪讯上。

就在他害死母后不久之后。

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当年年少,兄弟一起在母后膝下嬉闹的景象,他的心,忽被痛苦包围住,没来由的一阵阵抽疼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来人呢,上一杯茶来。”

“是,莫公公!”

宫女赶紧下去泡茶,不多会儿,送了一盏香茶进来,莫公公亲手接过,将茶水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喝口茶吧,奴才宣太医来看看。”

他抬手,示意不用,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已经恢复了一些。

“明日加强兵力,掘地三尺也要把晋王妃和公主找出来,知道吗?”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您口谕,皇上您喝盏茶静静心。”

他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目光重新落到了堆积如山的奏折上,对莫公公挥了挥手:“去吧!”

“是,皇上,奴才……走了。”

踟蹰了少卿,莫公公一步步走下铺了红毯的阶梯,回头看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诀别的笑意,出了大殿。

夜风已经十分凉了,他加紧了脚步,走到了御花园一处僻静处,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竹筒,拉开,只见一道火红的光冲天而起。

他释然一笑,这辈子,恩是还了。

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本匕首,环顾一圈这座皇宫,当年是谁让他活下来的,他记的清楚。

而这些年是谁让他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他也明了。

不负如来不负卿,这辈子还了恩典,就无缘再伺候皇上了,那就让他到黄泉路上,先去给皇上开个道儿。

*

“小姐,你快来看。”

漫天的繁星,快速的朝着城内移动。

枫红鸾从屋子里出来,抬头看着天上的火光,甚是诧异。

“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些飞在天空中的火,似曾相识。

对,是那个,那年泓炎带她坐过的,飞到了天上去的竹篮子,她还在上面撒过饼子。

泓炎吗?

瞬间激动起来,是泓炎不会错,绝对是泓炎。

她之前一直在想城门守卫森严,他要如何领着大批军队悄无声息的进城,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人?”

“留香,他回来了,你家姑爷回来了。”

*

二千精兵,纷纷降落在皇城的时候,几乎将整座皇城照亮。

守城士兵,对于那“天兵天将”触不及防,哪里还来得及守住城门,没一刻钟,整座宫门被攻陷,整座皇宫醒了,五千锦衣卫紧急集合,厮杀,悲鸣,铁蹄增增,烈火熊熊。

这一夜,这座城,注定不眠。

正要就寝的皇帝,被外面的声音所惊,少卿,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

“发什了什么事?”

“有人攻城了,城门已经破了。”

“什么!”他震惊起身,却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一股浓稠的鲜血从喉咙口涌出。

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鲜血,他赫然想到了那杯茶。

莫公公,能让莫公公叛变的人。

“是谁领兵。”

“是,是……”

“说!”他一声咆哮,引了又一口鲜血淋淋。

太监战战兢兢:“是晋王,奴才看到了,那高高站在城楼上的男人,是晋王。”

“咳咳!噗……”又是一口浓稠的鲜血,“小炎!”

他居然没死,他居然没死。

“传朕口谕,城西兵营所有将士全部调派入宫救驾,派人守住枫府,不许放一个蚊子进去,也不许放一个人出来。”

“是,皇上!”

“朕的剑!”

“皇上您……”

“朕的剑!”

他怒吼一句,心口更为刺痛,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的皇位,这是他誓死保卫的位置,是他众叛亲离所得到的结果,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所以,跟更允许任何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个位置,那把龙椅是他的,这个天下也是他,全是他的。

太监颤抖着递上他锋利的佩剑,只见他强行运气压制下体内毒气,开门往厮杀的中心飞身而去。

城楼上,寒风猎猎,刀剑交割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花四射,一个身穿大红羽袍的男子手握长剑,浴血奋战。

他红色的长袍,早已经染满了鲜血,他俊逸的脸庞上,落着死一般的冷寂和凌冽,他出剑极快极准,每一剑都见血封喉,没有人敢靠近他,他身边的身体已经堆叠如山,连他的发丝都在滴沥着殷红的血。

“上,上啊!”

一个小统领,不断的推着身边的下属,那个人却试探着不敢靠近,满面恐惧。

他对面血染一般的男人,抬起头,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他站着血迹的脸上,赫然是那让人见之丧胆的熟悉容颜。

“不,不要,我不敢上,那是晋王,那是鬼。”

那个士兵终于丢盔弃甲,疯了一样的逃跑,却没走两步,就直接死在了迎面而来锋利的剑刃之下。

“谁敢逃跑,一缕处死,将士们,杀,杀,杀!”

夜风中,他一袭金色龙袍,脸上是飞溅的一行鲜血,脸色惨白,可眼神却冷冽犀利,死死的看着正对面的男人。

隔在两人中间的小将领,如今进也不敢,退也不敢,正踌躇之际,脖子上赫然袭来一击,尚未看清攻击他的是什么人什么武器,他早已经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停止了呼吸。

“主人,让属下解决他。”

一个女子一身金黄凤衣,英气逼人的站在了泓炎身边,手中武器,是双沟铁链,一条细长的铁链两边,各自绑着一个尖锐的铁钩。

方才终结了那小统领性命的,正是这把看似细长柔弱易折的铁钩。

泓炎对面,一身龙袍的皇帝,看着那个女人的出现,眼底神色大为震惊,稍后,仰头望天,狂笑起来。

“皇后!哈哈,哈哈哈哈,皇后,朕的皇后,给我杀……”

他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早就都成了他的人。

皇后,所以太子,他的儿子,也是皇后下的手是吗?

他没有处死泓挚而是听从了兄弟们的求情将泓挚流放,便是因为他心里其实觉得那天晚上太子的事情,绝对不是泓挚做的。

他已经夺了泓挚的皇位了,那是他最后能对泓挚做的慈悲。

他想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是皇后所为。

那日,泓炎没有上山,能够将太子引走的人,除了皇后,确实还能有谁。

心底如同继续了一团火焰,那团火焰不爆发就要将他活活灼烧而死,皇后,他的女人,他最相信的女人。

“啊!”

挥剑上前,皇后要提钩迎战,却被泓炎屏退到身后。

“今夜,是我们兄弟的决战,你退下。”

那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到底为何要放弃高高在上的地位,沦为他身边一个随意可是使唤的婢女。

他恨,他恨。

母后在太子去世后就一直在他耳边一日三遍的念让他册立泓炎为皇太弟。

莫公公伺候了他这许多年结果为了泓炎给他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