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婆最终还是没能够撑过这个暑假,这也是方宁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她老人家活到现在也是高寿,搁在古代都可以算的上一个长寿的老人,和她同龄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进了坟墓里面,连她的老伴都早十多年前就长眠于坟墓之中了,老人家在众人的牵挂和担心之下,溘然长逝,结束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岁月。

老外婆虽然逝去,可是身后事还是要后人去操办。

她的一众子女之中没有几个顶梁柱,没几个有出息的,于是操办后事就叫给爷爷这个女婿去做了,由于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爷爷可以可以从容地为老人操办一个体面的丧事。

老外婆去世的那天,基本上在外面打工的晚辈都回来,足足有三四十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声震天,愁云惨淡,哲寮寨这地方基本上都被惊动了,邻里乡亲都过来探访,甚至连派出所都派了人过来维持治安。

包括方宁的爸妈也从深圳赶回来,连刚接的一笔长途运输的单都没做了。

外婆去世,对于方爸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情,虽说从小不是很亲他,但毕竟是血溶于水,心里不悲痛那是假的。

黎家在这里以前就是地主阶级,富裕无比,可以说在这里是说一不二的图房地,当然一切的改变都是源于后来的改革开放,打地主,分良田,黎家也渐渐的破败下去,后世子孙又没出息,没有出现一个挑大梁的人来,更是没落了。

灵堂搭起来,由奶奶她们这些子女守夜,爷爷,田月强老姑父,大姑父这些女婿自然不用这样,可是表面的尽孝还是要有点,也要守夜到凌晨几点,不然会被街坊邻里戳脊梁骨说是不孝的人。

老外婆被殡仪馆的人涂上妆容,换好寿服,面容安详地躺在棺材里面,白色的花圈整齐摆放。

奶奶,黎六梅,黎金梅,黎大梅,黎细宝,黎天宝,黎霜宝等直系子女跪在灵堂前,清一色白麻布孝服,在灵堂前哭孝,或低声哭泣,眼睛通红,或嚎嚎大哭,或似疯似癫,总之是哭到没力气了。不管老人生前对他们怎么样,是疼爱有加也好,是偏心刻薄也好,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连一向最油滑的六姨奶奶都哭的是撕心裂肺,真心实意,掏着心肝在嚎嚎大哭。奶奶也哭的眼脸通红,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

对于奶奶来说,从现在起她算是没娘没爹的人了,哭到伤心处全身抽筋。

爷爷担心她伤心过度,身体会垮,就让她好好的休息。

六姨奶奶知道姐姐很疲惫也很伤心,担心她身体垮掉,也劝她去休息,奶奶还在嚎嚎大哭,两人合伙把她抬到床上,半宿都陪着她,直到实在是撑不住了,三人沉沉的睡去。

守夜三天,白天的时候,不断有亲戚来吊丧。

主持丧礼的中年人说着致辞,“亲人以乘黄鹤去,人去音存楼不空,但以笑颜慰慈恩,从来此恨最无穷。”

然后就是三天流水的宴席,来一批人又来了一批人。

第四天出殡,由亲人给老人盖棺,一群子女们围在棺材的身后,撒花,撒纸钱,带着各种纸人纸灯笼纸钱纸宅绕着生她养育她的故乡环绕一圈,最后送上山去,和老外爷的墓合葬在一起。

又是跪拜又是哭嚎,折腾了一上午,把那些纸制品全部烧掉,纸钱也在坟前烧掉,才结束葬礼。

方宁他们回到家里,也被这次的葬礼折腾的够呛,至少家里有将近一个多礼拜没睡过安稳觉,奶奶她们这些直系亲属还好,是在灵堂里面守夜,起码还有风扇吹着,空气有些浑浊,却没有那么热,而方爸他们都是灵堂外面的房子里守夜,二三十个人在一个宽大的房间里面,没有风扇,又正是夏天季节,炎热无比,再加上这么多人汗水味臭脚味混杂在一起,足够让一个有洁癖的人昏厥过去。

方爸方妈,爷爷奶奶在家里随便做了点饭菜,都回房间里面睡着了。

方宁也很累,和程曦打了电话,说了下最近的事情,比较忙,没有时间联系她。

程曦很理解,她家里老人去世的时候,比这还要忙,或者说这情况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轻声叮嘱,那你好好的休息,别熬夜了。

方宁表示会的,等妹妹从卫生间洗澡出来,他就进去洗澡。

他一觉睡到天亮,觉得透支的体能都恢复过来了,浑身上下除了有些肩膀疼以外,没有其他地方疼了,这也是因为他们都是小辈,不像奶奶那样,不然不会恢复这么快。

方爸去了奶奶房间,发现奶奶一直打呼噜,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急的他顿时就叫了起来,方宁他们都被惊动了,爷爷也赶紧过来了,试着鼻息,气息平稳,只不过怎么叫都叫不醒,也不能耽误了,赶紧就打电话给陈海林,叫他开车过来,准备送医院。

全家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可怎么办才好,不会是伤心过度了累垮了身体吧?也不顾不上多想了,方宁抬着奶奶的脚,方爸抬着身子,爷爷托着她的上半身,换好衣服匆匆下楼,方妈赶紧去开门。

方微皱眉,嗅了嗅鼻子,不知道哪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再抽一抽,顿时想起来,这是酒味!连忙翻奶奶放衣服的柜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了一瓶白酒,盖子被打开了,里面起码喝了几两的酒,她头脑发懵,尖叫起来了:“妈!奶奶喝了白酒!”

方宁他们托着奶奶下去,结果脚没踩好,一下就踩悬空了,手一送,奶奶的腿就搭耸在台阶上面,方爸也趔趄一下,奶奶半边身子在墙壁上碰了一下,本来处在深度睡眠中的她,哎哟一声,迷迷糊糊地说,你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