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芳菲就从小宫女樱桃那里听说,这位沅公公并非简单的人物,办事老成不说,还深得先帝的器重。大伙儿原都以为,先帝去了,这影太嫔成了没人管的小可怜,沅公公就该求了皇上,调离新任他职,以便今后继续高升。

谁曾想,这位沅公公死心眼要跟影太嫔,皇上身边的善公公和崔内侍都去做说客,想劝了他另谋高就,谁知沅公公就是不肯理会。

后来还是圣懿皇太后见他可怜,不忍这么好的奴才被埋没,求了皇上赏他一个奚官局的管事太监。

这奚官局管着阖宫上下所有宫人的老、病、死,每日与太医院的低阶小官儿打交道,和蒋太医这样的大人物也是熟得不能再熟。

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为何总是甘心供影太嫔驱使?

芳菲起了防备之心,她将匣子转手交给了小太监:“拿好,等会儿打斗起来你就跑,别管我,只回去给太后报信就是。”

小太监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又怕:“四小姐一定要小心。”

她当然会小心。

太太怎么说的?宫里到处是藏龙卧虎之辈,说不定这个沅公公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芳菲往四下不动声色的打量,墙角青花瓷瓶里的鸡毛掸子正合手,若能拿到,好歹能支应小片刻。

“闵四小姐?真是稀客,只是......这不请自来的规矩,莫非是闵家的传统?”对面的沅公公终于按捺不住,先一步开口,他将手中的拂尘往腕臂上一甩,抖出阵阵硬风,叫人看了不觉心惊胆战。

芳菲笑道:“沅公公说的小女好生惭愧,我只是奉太后之命,来你们春熙宫寻影太嫔娘娘的如意斗篷,免得娘娘回来时受风。谁知殿内一个人没有,闹的我俩好像做贼似的,好生没趣儿。”

小太监忙不迭开口附和:“对极,对极,沅公公,我们真是来取斗篷的。”

小太监真想给闵四小姐拍拍手,听她刚刚一提,小太监也记起来,影太嫔还真有一件如意春草斗篷,那年去寿康宫时还穿过。用这做借口,沅公公应该会信吧?

小太监只顾着往好的方面想,却忘了他手上还有一件要紧的东西,其实早被沅公公瞧在了眼里。

就见沅公公似笑非笑,手一指:“闵四小姐既然是来去斗篷的,为何却拿了我们娘娘的私房匣子?”

芳菲忙笑道:“公公说这个?哎呦,连我也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只是来之前,影太嫔求了我帮忙,我顺势找了出来而已。沅公公若不信......我拿与你瞧?”

芳菲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匣子,作势要往前迈步。

沅公公提防心骤起,拂尘抖了个花儿,随时预备出手。

殿中气氛已是剑拔弩张,随时就会有打斗的可能。小太监心绪全乱,他现在只想着怎么逃命要紧。

至于闵四小姐能不能安然全身而退,这就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保证的了。

左右手里的匣子也被闵四小姐拿了去,想必沅公公的注意力也不会放在自己身上。

小太监主意一定,忽然跳起,夺路就往后跑。

原来就在十几步开外,正有一扇半开半合的小窗。

沅公公暗叫不好,身子往全一蹿就要去追。芳菲岂容他得逞,抖手将近处桌案上的撒金花方桌巾抽出,飞速旋转,不消片刻功夫,那软绵绵的撒金花方桌巾就卷成了一柄戒尺,长有二尺,坚比金玉。

原本落在方巾之上的茶壶,茶盅,茶洗,倏地摔落一地,变得粉身碎骨。

清脆之声响彻春熙宫。

沅公公一见芳菲出手,就知道今日碰上了硬茬子。

“咱家劝闵四小姐还是交出东西为好。”沅公公笑道:“只要你合作,咱家保证不将闵四小姐擅闯春熙宫一事张扬出去。既保全了闵四小姐的颜面,也护住了我家娘娘的体面。这两全其美的事情,可好?”

芳菲大笑:“公公别见怪,我才出师下山,正一心想找个人讨教讨教。刚刚瞧公公分明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若不嫌弃,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话音一落,芳菲纵身跃了上来。

沅公公举手便挡,霎时间二人便已交上了手,且越打越激烈,越打越出狠招。

芳菲出自名师,沅公公也不是善于之辈,年轻时候跟着宫里的老太监练习武艺,多年来使用的都是阴毒的招式。

芳菲转身一甩方巾,趁对方不备险而又险的将鸡毛掸子擎在了手中。有了这趁手的“兵器”,她与沅公公的打斗几乎是不相上下。

眼见动静愈来愈响,沅公公有些着急。他比闵芳菲更担心叫人识破殿中的乱局。

沅公公心有缕缕慌乱,自然就影响了他的走位。芳菲趁机劈手而下,沅公公左肩被砍,手臂一麻,拂尘仓皇落地。

芳菲捉了那小太监的一只手,夹起木头匣子,越窗遁走。

小太监的腿早吓软了,好在这会儿有芳菲拽着,他才没跌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