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开元二十八年八月,塞外蛮夷三大部落西鲜、西羯、西匈奴三方蛮荒最大势力组成联军与燕国勾结,突袭西北丹州以北的上谷关。

上谷关守将褚柏奕率二十万西北将士死守上谷关,战死沙场,坚持到了援军救援的最后一刻,保下了上谷关,守得丹州一方百姓安宁。

固朝廷下令,全国征兵,三党政权交替督查征军事宜,西南军大将军皇甫苍监察东南隶属清王的区域,窦家军大将军窦湛监察西南地区征兵情况,东南大将军屠查监察东北地区窦家军监管的区域。

凡是年满十六,身体健康无恶疾,无论身份无论出生均可入伍,只需在当地征兵处报名即可,军中会统一安排前往西北。

同年九月五,季君月分别了秦澜雪来到位于秦国西南方向的中塘州抚远县,隶属于西南军皇甫族的管辖范围,背靠草原大漠,正面秦国疆土。

抚远县是坐落在兴陵城六百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因地处偏僻而显得有些落后,若说兴陵城是一个流动性大的嘈杂之地,那么抚远县就是一个安逸民风淳朴自成一格的小镇。

因为是距离兴陵城最近的一个小县城,抚远县虽然略显落后却有不少外来人途经落脚,倒也让这个小镇没有沾染上穷困之气。

季君月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是因为这里与楚国边境足足隔了两个州,不易让人怀疑她与楚国有什么关联,而且也可以与秦澜雪多相处一段时间。

只是当季君月踏入抚远县的地界,走进这个小镇的时候,所看到的风貌却让她觉得颇有意思。

朴素干净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些商队路过进酒楼歇脚,街道上人来人往见得最多的就是街上的小贩和老弱妇孺,或者待嫁的闺阁女子。

因为秦国民风开放,女子出门不戴面纱,甚至大家族还有不少女儿家善于骑射和拳脚功夫。

季君月之所以觉得有意思,就是放眼看去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子都不见,以至于她这么一个身材欣长气质清贵优雅的‘男子’出现在街道上,就成了最鹤立鸡群的存在。

尤其是她那张没有做任何修饰精致绝滟的脸和通身清贵高华、傲然乖邪的霸气,让街道上的一众行人一个接一个的愣住了。

街道上行走的行人一个个好似被传染了一般,挨个的站定原地,呆愣愣的看着那个立于街道尽头一身黑衣衣袖腰身都绣着暗金奇异花纹、满身光华夺目的少年,眼底除了惊艳就是震撼迷离,再没有其它多余的表情。

那黑色将少年衬托的越发气势逼人霸气天成,仿似那最为美丽雍容的王子,尤其是黑色上晕染出的暗金色泽更加让这份王者气魄增添了浓浓的神秘和优雅贵气,让人只觉连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惊艳之后所带出的不是迷恋而是自卑,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自卑。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人,他的气质已经超越了人心的任何欲望,因为太过遥不可及,太过超越现实感,超乎一切常规,而让人连靠近的欲望都不敢有,除了浓浓的自卑,就是打从心里无条件无可抗拒的臣服。

对于眼前这种情况,季君月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已经习以为常。

她之所以不做任何伪装,就是因为这个身份对于这片大陆是陌生的,她不用担心什么身份暴露的问题,所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绝不会委屈自己,哪怕这身气质和容貌太过引人注目。

反正以她的能力,没有人能够骚扰她。

季君月看着街道上静止不动的一众人,眉梢微挑,慢步走到离之最近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孺身边站定,不点而朱水润殷红的唇微微牵起,勾起一抹优雅却摄魂心魄的弧度。

“请问征兵的地方在哪?”

悠扬的清音因为刻意压低而透出几分磁性性感,又带着让人心动暖心的优雅,除非心智清明才能发现这性感优雅的嗓音背后缱卷的那一抹霸气。

那妇孺呆愣的看着眼前清贵绝滟的少年,几乎是机械的抬手向着右边街道指去:“直行……右拐……一条街后……左转……就能看到了……”

季君月顺着妇孺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街道中段右侧有一个岔口,于是低眸冲着她含笑道:“谢谢。”

那双弯弯的乌黑凤目顾盼间敛涟过一抹妖华之光,流光溢彩,摄魂心魄。

让正好下意识对上季君月这双眼睛,看清这凤眸中举世无双的光彩的妇孺,直接一个窒息岔气,就这么妥妥的晕倒了。

没有善意的搀扶,没有让人妒忌的怀抱,那黑衣锦袍少年就那般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抬步踏出。

步伐不紧不慢随意却极致优雅,仿似从那高楼上一步步踏下台阶倾绝天下的王,就这么任由那妇孺倒在地上,与之渐行渐远。

然而在场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却没有任何人觉得这行为不对,甚至有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这样气质优雅气势逼人又美丽绝滟的少年,就该这样被人远远的仰望着,任何人都不该去触碰,不该去沾染,否则就是罪孽深重受人痛恨!

街道上的人什么想法,季君月自然没心思去理会,按照那妇孺所说的路线找到了抚远县临时征兵的地方。

衙门门庭清冷,大门口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立着一块标语,写着西北征军四个大字。

而那桌子上则堆着一堆写着字的纸张,旁边放着一个粗糙的砚台,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分裂,桌子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灰黑士兵服饰的普通士兵。

这士兵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头颅上仰,嘴巴大张,发出一道道难听的呼噜声,两腿交叉搭在桌子上,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季君月一阵打量后,手指微曲,轻敲桌面。

咚!咚!

两道轻扣缓慢而随意,看似轻浅,可随着手骨落下,震荡出的声音却透满了穿透里,直直传入那打着呼噜正睡得津津有味的士兵耳里。

周围路过的行人本就因为看到季君月而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听到这两声清脆又沉闷有力的声响,这才一个个找回了飞离的神思,眼露一抹疑惑。

这个耀眼绝滟的清贵少年来兵曹衙门干什么?……

就在围观人群疑惑的时候,那士兵猛的被声响惊醒了过来,后仰的身躯也下意识的直起,连忙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一本正经挺直胸膛的望去。

这一看,士兵刹那间瞪大了眼珠子,瞳孔里染满了惊艳,怔愣的长大嘴巴,一时间竟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还在梦里,否则他怎么会看到这样一个耀眼绝滟的美少年?!

季君月淡定的从怀中拿出身份文牒,放在桌子上道:“我来报名从军。”

悠扬性感的声音如世间最美妙的音律,可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冰冷压迫之气却让正在陶醉的士兵心头一悸,这一瞬间的惊动也让他找回了理智。

视线顺着季君月那双手下移,落在桌面上摆着的文牒,第一眼就扫在了文牒上所写的名字。

季月。

士兵呆木的抬头,愣愣道:“你叫季月?”

随即对上季君月那双狭长乌黑的凤眸中流转的戏谑玩味时,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即为这份摄魂心魄的绝滟,也为那股子无形的压迫力。

士兵似是察觉到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让他心惊胆寒的连忙甩甩头收起心中不该有的心思,开口重新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从军?!”

就这细皮嫩肉满身贵气的样子?

他可看不出眼前的人有一点从军之人该有的样子,反倒像是巡视自己疆土的王子……

“嗯。”季君月微微昂首,不轻不浅的应了一声。

士兵看着眼前这张明晃晃璀璨绝滟的脸,再次失神了一瞬,回过神后视线直接下移落在了季君月纤细优美的脖颈上,哪怕只是一个脖子,都让人心动不已。

士兵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莫名的话:“你……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军营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士兵的话虽然是拒绝,却不严厉,也不蛮横,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可是话语里的内容却给季君月一种意有所指,别有深意的意思。

季君月细细打量了士兵一瞬,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微抿的唇总给人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这倒是引发了她心中的好奇心。

“朝廷对于新兵入伍只有年龄和身体限制,我今年十九,身体健康,完全符合入伍的条件,你照常招收就好。”

士兵一听季君月已经十九岁了,微微一愣,连忙去看手上的文牒,这才注意到了出生日期,确定了美少年确实是十九岁,要知道这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岁的样子……

士兵似乎想到什么,眉头微蹙,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掠过一抹惋惜,也没再多劝,只道:“你先进去吧,等傍晚会有人带你们去镇外二十里的新兵营汇合。”

季君月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进了衙门。

士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声的嘀咕一句:“真是可惜了……”

这一句奇妙的低语只有士兵自己听得到,却不知道耳力极佳的季君月也听到了。

若是寻常人定然会以为这士兵是在可惜她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反而去战场送死,可是她却觉得这士兵的意思不仅如此。

反正就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季君月绕到后堂的院子里时遇到了一个小厮,待她说明来意后,那小厮就领着她去了一间房间里休息。

这房间不过二十多平米,家具很简单,不过一张床,一道屏风,和一套桌椅,看得出来是被提前清理过专门用来给新兵休息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凤夜出现在了房间里,将探查到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主子,这个院子里一共十五间房,除了主子外还住着五个人,都是入伍的新兵。”

季君月听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凤夜见此就闪身再次隐匿在了暗处。

直到晚饭时,小厮送来了饭菜,季君月看着桌上摆放的精致菜肴露出了一抹邪妄冷酷的笑容。

一碗白米饭,一笼小笼包,一份红烧狮子头,一盘清蒸桂鱼,一盘素炒百合,一盅鱼翅汤。

季君月听着外面停留的脚步声,看着桌上颜色鲜美分量精致,堪比大户人家的饭食,也没有扫了背后之人的‘好意’,提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暗处的凤夜眉头微蹙,看着那躲藏在门外根本没有走远的小厮,以及桌上不合常理的精致菜品,想要提醒季君月。

可随即又想到他都知道门外有人,主子肯定也知道,既然如此还吃那些东西,想必已经有所准备,他还是看着就好。

啪啦……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一声筷子落地的脆响以及某种物体倒在桌面的闷响。

门口心急等待的小厮顿时眼睛一亮,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探出头看了看屋里,在看到季君月已经晕倒在桌面上,这才轻轻的合上门快速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道道沉重凌乱的脚步声,房门再次被推开,两个身着军服的亲兵随着小厮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