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室的走廊上甚是冷清,只零落的站着几个办案的人,蒙铃感到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铁质”感,不仅是开锁合锁声,门上铁链子的哗啦声,镣环儿相磨声,手铐扔在小铁窗上的啪嚓声,就连管教的吆喝声也被染上了这种“铁质”感。

自己那本就模糊的意识与那可怜的思维在这种“铁质”感中似乎永远无法舒缓地停留在了昏乱僵死中,只有惶恐在颤栗中越发的惊醒了,同时又感到,无论给自己多少时间,自己仍是无法想好该怎样说。

越是这样越是惶恐,对提审惶恐到了极点,惶恐到毫无半点儿挣扎之力,惶恐到半点儿也不想再去面对自己的官司,只把希望寄托在历可豪身上,希望历可豪在自己的官司上加大力度再加大力度,把对方‘攻击’的力度减到最小,即便是那样,自己仍是毫无把握,最好是历可豪能把所有的事都在外面解决了,最好什么也不用自己说就能离开这里。

蒙铃虽然对这样的可能性深感渺茫,但还是不自禁地幻想着,不知怎么的,蒙铃在看到一个手中拿着案卷的人时,不知是因为他身上的制服还是因为走廊上的气氛或是别的什么,突然便感到了一种像似医院中的冰冷。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同管教搭讪的原故,蒙铃凭直觉便感到了提审自己的一定是这个人!看到那手拿案卷的中年男人猛地扔掉了手中的烟蒂,然后紧随自己身后疾步走进了提审室,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一些的男人却没有跟进来,蒙铃心下便已了然,只是惶恐却丝毫未去,空白的大脑也仍僵在昏乱中。

蒙铃木然地坐下后,看到那在自己对面坐下的中年男人随手扔到桌子上的555牌空烟盒,“我们是柳林区检察院的……。”

蒙铃在昏乱间隐约听到了一个“区”字,那一直以来的担心总算是捕捉到了一丝慰藉,正像男人婆来说的那样,只要听到“区”字,就没大事儿,10年顶天;如果听到“市”字,脑袋也就悬了,她知道了这个中年男人是检察院的。

“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中年男人板着脸铿然问道。

蒙铃闪念间觉得不该回答是因为杀人,感到那样回答好像就等于认罪了,上次历可豪不是说防卫过当吗?

但蒙铃那空白的大脑在极度的惶恐中仿佛僵死在了昏乱中,不知该作何回答的蒙铃呆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费力地从唇间挤出了两个字:“正当防卫。”

这中年男人就哼了一声,小样,你还正当防卫呢,人家几十个警察拿着枪站在旁边,需要你去防卫,不过他还是脸瞪的平平的说:“在办案单位时审讯你几次?”

蒙铃小声的说:“好几次了。”

“到底几次?”

蒙铃想了想,自己也是记不住多少次了,就说:“三次吧?”

“还带吧字?”中年男人嗯了一声后又继续问道:“你在办案单位说的与事实都对吗?”

“不对。”蒙铃竭力抑制着在寒冷与惶恐中的战栗,硬生生挤出了两个字。

“不对,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蒙铃已经镇定下来,知道怎么乱扯了:“他们打我,受不了了,才那么说的,其实我一点都没有想到当时自己手里的枪会响。”

“你说他们打你,有证据吗?”中年男人做过记录后,抬起头问道。

像似灵光闪现,想到自己肩上的那块和萧博翰亲热的时候,让他咬伤的地方,在办案时已经被拍了照,蒙铃突然间便在暗下里寻思到了该怎样回答。

自己完全可以说那块儿咬伤是办案单位的人踢的,暗下寻思的蒙铃又感到当自己再次面对那并没有给自己留下这块儿伤痕的预审员时,实在是没有一丝勇气瞪着眼睛去诬陷并与其对质,也不知道诬陷的后果。

于是在这种不知何去何从的决择中陷入令人不解的久久沉默中,只是一味求助般木然地望着那中年男人。

“说呀,你说他们打你,证据呢?”中年男人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焦灼地催促道。

蒙铃虽然对中年男人的眼神早已是心领神会,但做出的回答仍是久久的沉默和木然的凝视。看到陪审的检察员走了进来,那中年男人焦灼不堪地起身疾步走到蒙铃近前,故作愤然地吼道:“你说他们打你,证据呢,你倒是拿出证据呀?“

他边说边用手指戳了几下蒙铃的肩膀。提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管教出现在了门口。

中年男人急于掩饰地越发提高了嗓门:“说办案单位打你,你倒是拿出证据呀,尽是胡说八道——败类,害群之马,社会的毒瘤……。”

像似怒不可遏地中年男人一边骂着,一边在管教的注视下又回到审讯桌后坐了下来。

“他们打我嘴巴子,嘴都打破了。”虽然再一次领会了中年男人的暗示,但是蒙铃最终还是无力说出她已领会了的示意,万般无奈下只是做了无力的回答。

“快点儿。”管教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之后,又不放心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了。

“被害人在倒地后有没有反抗?”中年男人做过记录后,复又归于常态问道。

蒙铃忙说:“有,反抗的很激烈,我也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