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太学。

太学的衙署之内,一众披挂整齐的军将,正在陈大将主的临时节堂之外,人人都是喜气洋洋。

他们都是来向陈德兴汇报“战果”的。

当然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征发到了多少财货,掠到了多少工匠,或者就是从临安城内各处的武库中搬来了多少武器盔甲。

这次的临安兵变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而且眼下的陈家军军纪森严,部队虽然开进了临安城,但是军将兵士的思想并没有发生什么转变——谁都不认为革命已经成功,可以松口气好好享受了。在之前的路上,陈家军的大义教官已经反复做了思想动员,下面的士兵都知道他们是要去海东高丽发展的。

现在不过是在临安跟官家讨个说法,顺便刮些油水——刮到的油水也不是陈将主私人的,而是大家的,等到了海东、辽东,就得靠这些财富开创基业了。

道理都讲清楚了,又有大义教官和各队军官互相监督着,这个搜刮钱物的过程总算没有乱起来。光是这样的秩序井然,已经让陈家军显得与众不同了。要是换成别家的军将,不狠狠劫掠一番怎么对得起这场都门做乱?

“征发”来的财物、工匠,都陆陆续续运到了太学里面堆放。岳∽,飞的这座故宅,占地面积是很大的,国子监、太学、武学还有律学,都集中在此。不过学生、老师还有国子监的官员都跑没影儿了——国子监离涌金门很近,估计都逃到西湖周围去躲藏了。

于是空出来的房舍正好用来堆放财物,安置工匠。同时国子监下属各学的书籍。特别是有关军事、医学、法律等方面的书籍,都是陈家军掠夺的目标。另外。还有几套刊印书籍的工具,也都被掠了来。打包装好了。

这些事情,还安排了专人负责。黄智深是商家出身,做帐打算盘是自小就学会的本事,掠来的财物都由他还有一个被陈家军士卒从家里面捉来的屈华杰共同掌管,两人带着几个会做帐的参谋,拿着账本毛笔,将所有的财物一一登记造册,还要分门别类包装好了,再打上封条。安排专人看守。

匠人则有任道士负责,也带了几个参谋,在那里给一群哭哭啼啼的匠人们登记——临安的匠人们虽然不怎么富裕,但是生活还算太平安逸,在这乱世当中算是不错的,谁肯飘洋过海去什么高丽国开创基业?这基业开创出来也和他们没有关系,还不都是陈将主的?

可是再怎么哭闹哀求也无人理睬。顶盔贯甲的陈家武士就在周围看守,还凶巴巴的宣布了军法——谁敢逃走,便要格杀勿论!所以也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会什么手艺报告给了任道士。然后任凭任道士把他们分组编伍。

另外,从昨天白天开始烧起来的大火,到了今天凌晨终于被扑灭了。有七八条街道,上千所房屋被焚。无家可归者多达数万。陈德兴也专门派人去安抚,给了些米面布匹,还从中招募了一千几百个没家没业的苦汉子跟着一起去开拓海东。

与此同时。城外的明教徒也在整顿约束当中。陈德兴派了部队控制住了临安城东墙的大部分城门(除了被王坚控制的东便门),继续阻止明教徒入城。还给愿意跟随的明教徒开出了条件——将会在高丽的土地上给普通教众分配土地。任他们安居乐业。教中高层则会委任官职,最大可以安排到刺史!若不愿跟随。陈德兴也不打算勉强,还愿意发给钱粮遣散——实际上,陈德兴并不希望追随他的明教徒众太多。有个上万家还好消化,多了可就难保要喧宾夺主了。

当然,在这一番整顿的过程之中,人还是死了一些的。倒不是还有抵抗的三衙大兵——还终于赵官家的三衙兵全龟缩到了朝天门以南,把大半个临安都交给陈德兴了——被杀的,都是趁乱打劫的,都给巡逻的霹雳水军军将逮了起来,就在御街之上砍了脑袋。

一番镇压之后,繁盛热闹的临安城终于安静了下来。大街小巷上几无行人,只有陈家军的巡逻队偶尔经过。只是在一扇扇紧闭的门窗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双不安的眼睛在注视打量着占领了大半个临安的陈家军。

一番整顿,已经让临安的百姓们见识到了陈德兴的手腕。这霹雳水军,果然是令行禁止的精锐!现在就不知道这位陈大将主,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黄袍加身?

……

“老夫江汉赵复,见过陈将主。”

一个六十来岁,身穿一袭月白儒服的老者来到了临安太学,到了已经顶盔贯甲穿戴完毕,正准备再次出战的陈大将主跟前,便是躬身一礼。

陈德兴看着眼前的儒者,大宋是重文轻武,而他陈德兴的事业却是重武轻文。麾下能战的武夫车载斗量,可是能算得上是文士者,只有黄智深、任宜江、孔玉、屈华杰等区区数人。而且这四个人也不算是纯正的儒者,黄智深和屈华杰是商人,任宜江是道士,孔玉虽称秀才,但快两年接触下来,陈德兴发现这个秀才的学问有限,就是个村秀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