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倒地,一脸死灰,半响,苦笑着道,“我这一生,实在是失败,求不得,放不下,妄念,执念,终害人害己!”

玉楼春冷漠的听着,没有半分怜悯和心软,“你这是后悔了?”

赵庆沉默了片刻,摇头,“不后悔,若是时光倒流,重来一遍,我还是会顺从心意。”

“心意?你的心意就是丧心病狂、杀人如麻吗?”

赵庆到这会儿倒是平静下来,“玉小姐,我知道我有罪,我对不起你们玉家几百口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绝没有怨言。”

玉楼春冷笑,“我是一定会用你的血来祭奠玉家逝去的族人,你放心,谁也跑不了。”

听到最后那句已有所指的话,赵庆脸色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玉楼春,不要以为你是玉家的小姐就可以恣意妄为,我来时,也做了安排,赵家若是遭难,你逃不了干系,法律不会放过你!”

闻言,赵英德和赵景亭都恨不得闭上耳朵,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去威胁玉家?做了安排?什么安排?什么样的安排都没有用,也不看看今天来的人都是什么身份?想要瞒天过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笑他还存了这样的侥幸,这是对赵家还留了一点仁慈?

果然,他话落,玉楼春的冷漠的脸上就闪过一抹鄙夷,“你害了玉家那么多人,都可以瞒过六十年去,我想要你们赵家满门的命,同样有手段可以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你,你……”赵庆眼神溃散,失神的喃喃。

这时,慕容衡忽然失控的冲过来,揪起地上的赵庆,老眼瞪的死死的,“阿颜是你杀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赵庆被揪着领口,嗓子发紧,老脸涨红,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

慕容衡用力的晃着他,大声嘶吼,“说啊!”

赵庆被晃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道,“是,是我杀的,玉家几百口人命都是我杀的,我让人买通了周河,把威胁弄假成真,对着清风玉院开了炮,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慕容衡听完,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灌注了所有的力气,又狠又猛,毫不留情,赵庆这些年本就身子不济,哪里还受的住这一拳,被打的倒退了好几步,再次跌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大口血。

赵英德攥紧拳头,下意识的挪了一步,被赵景亭拉住,撇开了脸,审判开始,报复开始,他们伸手不过是自不量力的笑话。

乔兰英闭上了眼。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什么啊?”慕容衡愤怒的再次揪起他来,痛苦的咆哮着,“玉家和你有什么仇?玉家还曾对你们赵家有恩,你就是这么回报的?你跟我说,你究竟是为什么?”

赵庆抹去嘴边的血,大口的喘了几下,才惨笑着道,“是,玉家对我赵家有恩,可那恩情太重了,我实在还不起,所以,还不如除掉更省事,这样,就什么债都一笔勾销了。”

“你他妈的混蛋!”听到这样的理由,慕容衡几欲要崩溃了,他一拳接一拳的打在赵庆的身上,完全不计后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恩将仇报,我今天要打死你,打死你个狗东西……”

赵庆不还手,他也没有还手之力,就那么老老实实的挨打,甚嘴角还带着笑意,“打死我,我就等着这一天了,打死我也解脱了……”

其他人都看着这一幕,玉楼春不动,便没有一个出手过问。

魏老爷子没过来,他也想揣上几脚为八小姐报仇解恨,可他刚刚哭的太悲痛,站了几次,腿上都没有力气,华珊珊看见了,也没有出手帮着搀扶,唉,还是让他留在这里,慕容老爷子一个人出气就行了,再多一个人,只怕赵庆很快就被打的没命了,有些话还没问呢。

眼瞅着赵庆快不行了,王战天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急切的奔了过去,一把拉开慕容衡,“先别打死他!”

慕容衡早已打红了眼,“滚开!”

王战天这会儿看着平静了些,“你先冷静下!”

慕容衡一拳打在王战天的脸上,“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这是杀害阿颜的胸口啊,你他妈的让我怎么冷静?”

王战天被打的退了一步,嘴角裂开,他也不管不顾,冷着声道,“我知道,我比谁都想亲手杀了这个畜生,可还不是时候,我还有话要问他,问完后,我会亲手一刀一刀活刮了他。”

慕容衡恨恨的瞪着他,“别忘了,还有你自己,那些对准玉家的大炮是从哪里来的,是你命人开过来的,你要是不存了那个心思,周河再被买通,他也不敢公然把炮兵调到这里来,都是你,你也逃不了!”

王战天脸上苍白一片,不是害怕,而是痛悔,“我不会逃,等我做完我想做的,我这条命随你怎么处置,你以为我还很稀罕吗,我早就活够了,我在六十年前就恨不得去找她……”

“闭嘴!你不配提阿颜的名字。”

王战天和他冷眼对峙了,片刻,他僵硬的移开,盯着瘫软在地上的赵庆,一字一句的问,“说,是谁让你那么干的?”

赵庆刚又吐了几口血,这会儿喘息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望着王战天,诡异的笑道,“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我什么都不会说,你非要问,我就一句话,玉家是我灭的,你去查也好,周河就是我的人,你不是想给玉家的八小姐报仇吗,那就痛快点,杀了我,你就解恨了。”

王战天目光阴冷,忽然从身上掏出手枪,冲着赵庆的腿上开了一枪,疼的赵庆嗷的一嗓子,差点没晕过去,“赵庆,我不是慕容衡,我的手段你该听说过,我手上杀的人能围着京城走一圈,我折磨人的法子能让人后悔生之为人,所以,想死的舒坦些,就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赵庆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滴落,忍着痛,咬牙道,“有什么手段你就尽管使出来,我就那一句话,玉家是我灭的,跟别人都无关。”

王战天忽然冷笑一声,手枪瞄准了赵英德,赵英德顿时吓的腿一软,赵庆了变了脸色,“王战天,你想做什么?”

王战天拿枪的手稳稳当当的,居高临下的睨着狼狈的赵庆,“你说呢?”

“你是要逼我?”

“用你儿子的命,换你想护着的那个凶手,值不值?若是不值,就再加上你孙子的命!”

这话一出,赵景亭眸光紧缩,心底发寒,而王战天说这些话,却再轻飘不过,仿佛杀几个人跟拍死一只苍蝇差不多,也只有在此刻,赵景亭才看到了这位当年打天下的英雄是何等的冷酷无情。

赵庆白着脸,一时嗫喏着唇,沉默无言。

王战天倒了没有立刻催促,慕容衡冷静下来,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王战天,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凶手还有别人?”

王战天点头,“不然你以为会是他?这个老东西是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他就算再不想还玉家的债,也不会疯狂到灭了玉家的地步,他没那么大胆子。”

“那会是谁?”

“我也想知道。”

说这话时,王战天的视线落在了王家人那边,看着站在那里的女人,他眸光恍惚了一下,有多久不见了,都有些陌生,这真的是他娶回来的人?

玉楼春一直漠然的看着这一幕,放纵着慕容衡和王战天对赵庆的拳打脚踢,当年的事,他们是当事人,感触更深,那她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向大少看到这里,有些不解,忍不住咕哝了一声,“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是那个女人背后搞的鬼?”

慕容秋白低声道,“应该是没有想到,就算是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乔兰英让赵庆去做的,只要没证据,那一切不过就是我们的猜测。”

向大少皱眉,“这证据可特么的难找了,两人干这事,就是一句话,谁能证明?”

慕容秋白叹道,“所以,只能审问赵庆,逼他亲自说出乔兰英的名字。”

“他会说吗?”

“只怕是难。”

为了乔兰英,赵庆早已走火入魔,想让他吐口,就算搭上整个赵家,只怕也不够分量。

果然,赵庆在沉默了半响后,一脸疲惫的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灭了我赵家,我也无话可说。”

闻言,赵英德身子晃了晃,赵景亭自嘲的一笑,有这样的爷爷,赵家祖上是造了多少孽?

“还真是深情的让人感动啊。”王锦讥笑了一声。

念北却一本正经的道,“这是病,得治。”

慕容秋白嘴角抽了下,低声问,“小楼,要不要制止?”他相信,小楼不会真的要了赵景亭父子的命,他的女人再恨赵庆,也不会泯灭了良善。

玉楼春摇摇头,“再等等,也许会有转机。”

慕容秋白看了眼赵英德,很快了然,“好。”

王战天对赵庆如此固执,显然也是没想到,他再次问了一遍,“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