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脸色一变,急忙一回头,见若晓生正垂手站在门口,听到这话也正惊骇地望来,急忙低喝道:“退下!”

“哦!是!”

若晓生天天被他老爹、老娘和婆娘叮嘱:“大户人家规矩多,不该听的你要聋,不该看的你要瞎,不该动的你就当自己是死人!”结果还是听了看了不该知道的事,心中懊恼不已。只恨自己不是个又聋又瞎的死人。连忙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在叶府当花匠,他老爹当门子,所以他们一家平时就宿在门房那儿,这时生怕叶小天还有什么交待,却是没敢走远,只在院门外候着。叶小天也顾不得叫苏循天起来。沉声道:“你别急,快把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我。”

苏循天满脸惶然,把经过又羞又愧地对叶小天说了一遍。原来,苏循天今晚又去他的地下赌场看场子,恰好遇到有人赖欠赌债。

他们这赌场,就设在叶小天初到葫县时的蟾宫苑。其实那班兔儿爷除了天天被好男风的人拿“药杵子”捣个不停,饮宴兴酣之余,本就也赌,只不过那时规模甚小。

自从与苏班头一拍即合。有了县衙做靠山,他们这赌坊才算正式宣告成立,而且场面越来越大,以至于如今这赌坊已经取代了男娼,成了风铃儿最赚钱的产业。

今儿晚上,有个人欠下大笔赌债。恼羞成怒。便说赢家是赌坊找来的老千,又吵又闹的想要赖账,苏循天既然遇到了岂能不管,他本就是负责利用他的权力给赌坊镇场子的。

苏循天带着一班泼皮打手迎上去一看,居然认得,这人正是前几天因为两挑子桐油放高利贷收了若晓生家赖以生存的田地的那个李言庭。

李言庭今天喝了点酒,兴致高涨,跑到赌坊来赌钱,不想不但没有赢钱,反倒赔个精光。恼羞成怒之下又赊欠了许多,便发泼赖起账来。

苏循天见是他,原本想要狠狠教训一番的心思倒是淡了些,这李言庭算是小康人家,好歹也是个体面人,而且李家兄弟七人,还有两个姐姐,都是本地人氏,嫁娶联姻、繁衍生息下来,差不多也是一个百口之家了。

尽管县衙门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势力,但是对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可以太过欺凌的,苏循天便想恩威并施,只要他当众收回“赌场耍老千”的话,明着还是赌债全收,私下里可以给他免去一半。

谁料这李言庭是个舍命不舍财的,死活不肯答应,反倒见苏循天有些退缩,趁着酒兴变本加厉地叫嚣起来。苏循天恼了,若是任由李言庭诽谤且赖帐不还,他这赌场还如何开下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平白从风铃儿手中拿走一半赢利?

苏循天恶狠狠吩咐一声“打!”便带着那几个泼皮冲了上去,结果黑灯瞎火的一顿拳打脚踢,也不知是谁误中了李言庭的要害,等他们发现不妥,拿过灯笼一照,李言庭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苏循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在葫县只有一个齐木可以酷厉如虎而令人敢怒不敢言,县衙现在虽然有了些权力,也能镇慑一般小民,可还万万达不到可以让人出了人命官司都不敢吭声的地步。

一旦李家那百十口人堵在县衙门大办丧事,讨要凶手,他该如何是好?他从赌场里把李言庭带出去,可是有百余名赌徒亲眼目睹的,根本瞒不住人,李家一旦闹起来,连他以县衙班头的身份开赌场的事都要张扬开来,到时大势去矣。

叶小天听明经过,沉声道:“此事怎么不找你姐夫?”

苏循天眼圈儿一红,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嘴唇张合了几次,却一言未发。

叶小天思及花知县的为人,心中了然,他轻轻拍了拍苏循天的肩膀,缓步踱到廊下,向山下望去,就见县衙后宅里灯火通明,那位花知县此时只怕也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苏循天追上来,哭丧着脸道:“大人,卑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求大人救我。”

叶小天刚要回答,突然目光一凝,望向远方不动了。苏循天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就见县城东南角一条火龙,蜿蜒曲折地向县衙方向移动而来,不由得手足冰凉,心胆俱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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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