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好面子的张知府眼见贺客们交头接耳,面上都带着各种古怪的笑容,不由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是气死老夫了,老夫大寿之期,你们两个竟然这般模样前来捣乱,真是岂有此理……”

李经历委屈地道:“知府大人……”

张胖子把手一挥,厉声道:“我不听你们那些狗皮倒灶的烂事!今儿是本府五十九岁寿诞,你们赤身露体,跑到这里大呼小叫,把本府的寿筵当成了杂耍的勾栏,是要叫本府难看么?”

这时候,席中众宾客突然又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这一次他们议论的声浪太大,一个个面色十分紧张,仿佛突然又听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张胖子正在气头上,瞧他们惊疑不定的样子更是恼怒,厉声道:“都吵什么?”

张胖子目光往众人身上一扫,定在御龙身上,沉声道:“御龙,你说,何事鼓噪?”

御龙脸色铁青地缓缓站起,面对张胖子疑惑的目光,御龙本待不说,可消息传来,已经在众宾客中迅速传开,根本瞒不住了,御龙沙哑着声音道:“方才……方才前头传来消息,说于监州和众土司乘马而来,经过府门……”

听到这里,张胖子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他疑声道:“经过府门?”

御史额头冒出了冷汗,微微俯身道:“是!他们经过府门,往……东山去了。”

项父跳起来,怒不可遏地道:“今日知府大人过大寿,他们浑若无事,跑去游东山!游东山也就罢了,还特意乘马自府前经过,这不是打知府大人的脸么?”

真是猪队友一只!张知府本来就已羞得无地自容了,他又补上这么一刀,张知府胸膛起伏,拼命地吸气,却只是张着嘴巴,一口气也吸不进去,张知府怒突着双目,嘴巴翕合几下,突然推金山、倒玉柱,轰隆一声倒了下去。

李经历光着膀子,赤着双脚,挺着个已经发福的肚子,眼见张知府轰隆一声倒在自己脚下,二目依旧圆睁,登时尖叫起来:“啊!知府老爷又晕倒啦……”

“我为什么要说‘又’!”

李经历心虚地四下看看,生怕别人意识到他刻意提起了张知府的上一次难堪,可这时哪还有人在乎他喊什么,张雨桐、张绎、御龙、项父、吴父等人,已经急急抢到张胖子身边去了。

叶小天也从长廊角落里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围拢成一圈的那些人,再看看那些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贺客,最后从窗口把目光投向了正厅内,那里边摆了四席酒,但空无一人。

“这脸打的,真是狠呐!”

叶小天暗暗叹了口气,他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当于珺婷决心向张家的至尊宝座发起攻击的时候,就再也没有退路,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只是……她似乎总能找到最恰当的时机,把她要做的事做到极致。

“爹!爹!你醒醒,爹啊……”

这时张雨桐凄惶的声音。

“快掐人中!快掐人中!”

这是御龙的声音。

叶小天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的预感不幸成了事实,张胖子没有“又晕倒”,这一次他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他的心脏已停止呼吸。他的生日,从此成为他的忌日。

有人呆若木鸡,有人仓惶离去,有人东奔西走,有人号啕大哭,自称与戴同知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李经历实在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和戴同知拼命,实际上等他清醒过来,发现戴同知早已不知去向。

丧乐哀婉地响起。还是原班人马,只不过从《生日歌》变成了《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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