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将军打听卧牛司长官的事情做什么?”

宇无过看着朱行书,神色有些狐疑。

文官们素来以皇帝的监护人自居,一看到宗室和太监,就仿佛看到了篡国夺权的奸臣,武将们的态度就好得多,因为他们也受文官岐视,不免有些同病相怜。

宇无过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直属于皇帝的特务头子,立场就更加不同了。所以对朱行书倒并不排斥。但也仅止于此,对这位宗室,他也谈不上恭敬。

大明的宗室早已不复洪武时候的风光,不管文武,其实都不大买他们的账。打个比方,一个六品御史巡访地方,又或者某位三品大员请了大假回乡省亲,路经某位王爷的藩国,这位王爷得着信儿,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啦。

一旦这位回乡省亲的侍郎看他哪儿不顺眼,一本奏到皇上那儿,他就要倒霉,如果是穷横穷横的御史,没准还把他的管家、随从直接抓起来法办,丢尽他的脸面。

包括藩王所在地的知府、巡抚等地方官,都是对藩王负有监管之责的,一般情况下他们同样不敢得罪。像民间戏说的唐伯虎点秋香故事中,宁王跑到太师府上发飚的事,是绝不可发生的。

当然,就连这位华太师其实也实无其人。大明二百七十六年江山,活着的时候就受封为太师的大臣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居正!这还是在他病重快死的时候敕封的。

藩王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朱行书了,在宇无过这个大特务头子面前,朱皇叔毫无存在感。宇无过也只是看在他曾陪太子读书的份儿上,才对他客气几分。

朱行书也知道自己份量不够,欠身笑道:“宇大人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心腹机要,所以朱某也不瞒你。朱某要查此人。与皇上大有干系!”

朱行书想让这位大特务头子替他做事只能搬出皇帝来。朱行书把皇帝爱慕夏莹莹姑娘,委托他上门求亲,不料夏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的事对宇无过说了一遍。

朱行书说罢,苦笑道:“宇大人呐,你也知道,朱某幼时曾伴驾读书。对皇上的性情是很了解的。朱某还从未见皇上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可见皇上用情之深。

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皇上分忧啊,所以若能玉成其事自然最好。只是夏姑娘已经有了婚约,这却是个麻烦,总要那叶小天主动解除婚约。才皆大欢喜呀……”

宇无过恍然大悟,道:“将军是想利用他的待罪之身做文章?”

朱行书笑道:“宇大人明鉴!”

宇无过眉头跳了跳,前两日与几位大人秘会时,还曾特意讨论过这个叶小天的事儿,本以为他此番入京会太太平平,没想到这就起了波澜,此人还真是不叫人省心。

朱行书见他面露沉吟之色,便问道:“宇大人。此事皇上十分在意,这个忙,您得帮啊!”

“啊?哦!”

宇无过醒过神儿来。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不就是打听打听他究竟犯了何事要拿至京城问罪么,小事一桩,请将军安心回府听信儿,宇某这就派人去打探!”

宇无过说着便端起了茶杯。轻轻地拨了拨茶叶。朱行书连忙起身长揖道:“如此就劳烦宇大人了,大人公务繁忙。朱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朱行书兴冲冲地告辞离去。他这边刚一走,宇无过就叫人给他更衣备车,一柱香的时间后,换了便袍的宇无过也匆匆地出了门,直奔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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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想纳一位土司之女为妃,而且直接就想许她一个皇贵妃的封号?”

兵部尚书乔翰文怒目圆睁,头顶仿佛有一道金光闪闪的招牌,上书五个大字:“皇帝监护人”。

乔尚书严肃地道:“皇帝居于深宫之中,他是如何知道红枫湖夏氏家中有一美貌妙龄少女的?”

宇无过道:“因为皇上加恩于夏氏土司,但是去年夏土司才刚刚受过嘉奖,不宜频繁封赏,所以便授其夫人为三品诰命。夏夫人进京谢恩,女儿服侍随行,被皇帝看到了,看中了!”

“其中有诈!”

乔尚书就像一个含薪茹苦独力把儿子抚养成人的单身母亲,忽然听说有个小狐狸精要把她的宝贝儿子勾搭了去,恶狠狠地道:“这夏土司居心不良,他想利用女儿的姿色诱引天子,所以刻意安排……”

宇无过无奈地苦笑道:“乔老大人,只怕你是多虑了。皇上看中了夏姑娘,委托五皇叔登门求亲,直接许以皇贵妃封号,但……却被夏夫人和夏莹莹姑娘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欲撤故纵!这是欲擒故纵!”乔尚书的警觉心空前高涨:“夏土司所图非小啊,此女一旦入宫,恐成妹喜、褒姒之流,祸国殃民,后果不堪设想!”

宇无过无力地抚了抚额:“乔老爷,你真的想多了,这夏姑娘之所以不愿入宫,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她的母亲又过于宠爱女儿,宁愿放弃成为皇亲的机会。”

乔尚书呆了一呆,道:“是这样吗?唔……嗯……”

乔尚书的斗志渐褪,懒洋洋地坐回椅中:“既然这样,还有什么问题?你急急跑来,就为此事?”

宇无过捧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道:“问题是皇上不死心啊!乔大人,你猜,夏姑娘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

乔尚书看了看宇无过,宇无过一脸诡笑,乔尚书心中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地叫道:“啊!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