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如一番话,将大夫人气了个倒仰。绕来绕去,她只差直接指着鼻子骂自己不孝了。女儿固然要孝顺父母,媳妇何尝不要孝顺公婆?若让沈浩然听到这些话,只怕没有休拍过来,也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这个庶女天大胆子,竟然敢来威胁她!

萧氏忍了再忍,好不容易脸上扯出一丝略显狰狞笑模样来:“六丫头果然是个笨,什么孝顺母亲孝顺祖母,既然是你祖母意思那你就去好好地应承着。咱们家里,自然是祖母要紧。你父亲事务繁忙,你别成天想着要拿这些琐碎小事去烦他。”

蕙如站起身,恭恭敬敬福了一礼:“蕙如谨遵母亲教诲。”

一旁见着母女交锋菀如一脸见了鬼神情,芳如则是目中含笑看着蕙如,待她坐定,才拉了拉她衣袖,递了块金乳酥给她:“方才看着你那边,不是帮着剥柑子,就是忙着端茶递点心,自己也没空吃上一口。这个味道相当不错,比东城门那家天香阁金乳酥好吃多了,你尝尝。”

“谢谢三姐。”蕙如甜甜地笑着,接过小巧金黄酥饼,轻轻咬了一口。

这儿离正中老王妃坐地方略有些远,她们说些什么自然也听不见,只是偶尔有些笑声飘过来,显得主宾融洽,一派和乐。蕙如正坐栏杆边上,四周不时扫来探问好奇敌意视线她也懒怠理会,索性将身儿扭向栏杆外坐着,单手倚着朱漆雕栏好奇地向外看。

以前家里也曾请过戏班子来耍,但杜家可没王府这么大手笔,能府里搭这么大一座戏台和观戏楼。她平素就不爱听这些咿咿呀呀调子,对台上挥着水袖浓妆油彩戏子们也没什么兴趣,她怎么也不能理解,那些藏浓厚油妆下戏子怎么就能让后宅里那些平素端庄持重女眷们那么心醉神驰意生向往呢?所以除非年节大事不能托辞躲开,她宁愿房里拿着算盘看看庄子和店铺里账簿。

过了一刻,楼上又是一阵喧闹,一直没露面荣亲王王妃终于到了。白净面皮,五官端正,只是略有些纤瘦。听说这位王妃生小儿子时候血崩,好容易救回来后身子就差了,因一直调养着身子,所以一般场合都不会出来。她手里牵了个约六七岁男童,穿着绯色麒麟戏童缎面儿一套袄裤,袖口领围镶了一圈儿滚金线银狐毛边儿,清亮亮一对大眼,齿白唇朱,极为可爱,想来就是王妃拿命换来小少爷了。

“窈娘,你身子骨儿不好,怎么还跟着过来凑这热闹啊。”老王妃见了这儿媳,虽还是一张不苟言笑脸,但目中关爱之情还是溢于言表,“来这里坐,让人再拢几个暖炉子过来。”

王妃行了礼,又拉着儿子与东昌郡王妃见了礼,这才老王妃身边坐了下来。

“今儿天气好,母亲这边热闹,媳妇也想来沾沾喜气呢。”王妃笑着,让儿子给祖母磕头,“念哥儿被王爷拘着念了会子,心早野了,央着我过来跟祖母讨糖吃。”

老王妃笑了起来,果然从食盒子里头抓了把子米糖给他。

“小弟,过来姐姐这边坐。”嘉陵县主一向喜欢这个小弟弟,二人年纪差也不太大,很,两人就头碰头一起笑闹起来。

一位管事嬷嬷捧了戏牌子上楼来请老王妃点戏,应着景儿,老王妃先点了《玉堂春》,王妃点了《麒麟送子》,将戏牌子又交给东昌郡王妃,她推辞了一会,终于点了出《满床笏》。

轮到沈老夫人时,她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这里哪有老太婆点曲子份儿,可不折煞了。”

王妃柔声说:“老夫人是长辈,与母亲又是多年情份,能请您来点出戏那是咱们家福份,哪有什么折不折。”

老王妃抓了把瓜子儿就扔过去:“就你这老货爱矫情,叫你点你就点,别给脸不要脸拿乔。”老夫人笑着告罪,到底是又点了出喜庆热闹。

东昌郡王妃一旁看着,目光闪了闪,不由自主向四周扫了扫,笑着问:“听说沈大人家姑娘们都来了,不知坐哪里?早听说沈大人家里几位千金都是花朵儿一样容貌,既都来了,何不请过来让咱们见一见?”

“哎哟,沈家丫头来了好几个,你倒是想见哪个啊?”昌平郡主捧着只手炉,似笑非笑地挑起了修长黛眉。

“好妹子,知道你家姑子们都是好,怎这么小气,不想给嫂子见见?”东昌郡王妃拿帕子掩了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