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他!

蕙如倏地放下帘子,骨头缝里咝咝向外冒着寒气儿,心里跳得厉害。

沈府马车跟卢国公府马车之后,雨中过了泗水桥。离京城越来越近,那雨也越来越小。进入城门那一刻,那雨总算停了下来。

因着这场雨,行程被耽搁了不少,沈家几位老爷等得心急火燎,好不容易见着老夫人马车驶过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是,这不下着雨嘛,不过被拦了半日,怎么都如此紧张。”老夫人见了出来迎接儿子们,虽是心里高兴,却也心疼他们冒雨门前守了这么些时辰,连忙叫人去煮姜汤来。

“都淋了雨,多喝些姜汤去去湿气,不要受了风寒。咱们这些刚回来,也一人都分碗喝一喝。”老夫人吩咐下去,厨房里老姜赤糖葱须都是现成,赶紧浓浓地熬了一大锅,给众人分了。

用了姜汤,疲累不堪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不说。老夫人却将三个儿子和三个媳妇都留了下来。

“我写回来信不知你们看了没有。”老夫人接了嬷嬷递来热手巾脸擦了擦。

“看是看了。有什么事还是请母亲先去歇了再说吧。您这头发还是湿,别被寒气侵了。”沈大老爷恭恭敬敬地说。

“不急这一时半会,我让你将西园收拾出来给你三叔父和玫如侄女儿住你可都安排妥当了?”

听着母亲这一问话,大老爷立刻拿眼去看大夫人。

萧氏笑着说:“母亲吩咐事情,自然都安排妥贴了。”说着这话之时,大夫人拿眼去瞥了大老爷,那目光中带着几分讨好之色。

老夫人双目微垂,只点了点头道:“那便好。你们三叔来京访友,不过住上三五个月便要回去。玫如却是要家里常住,一应衣食住行,都比照着芳如例份来。她事,想来你们都是知道,既是你们二叔家孙女儿,必要当自己孩子一样好好对待,千万不得轻慢了。”

萧氏忙应了。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大儿子,没说什么,只要昌平郡主扶着,回去慈安堂里歇下。

到了晚间,缓过精神众人一起用晚饭,席间,蕙如见大夫人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芳如也没见着人,借着衣功夫便悄悄儿去问留沈府里洛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洛红趁着四周没什么人意,小声地回道:“前些日子,大夫人带着三小姐去了趟安平

侯府赴宴,回来便这样了,好似与老爷吵起来……不让说。”

蕙如心里“咯噔”一声,老夫人才出了府,大夫人这便开始有了动作,到底是没沉住气了啊。

一家人一起吃着饭闲聊了几句,听说再过两日便是春闱入场,老夫人急急将二少爷撵去书房,各人散去各人屋里。蕙如刚进屋里,洛锦便匆匆进了来。

“可打听清楚了?”蕙如坐梳妆台前,正由兰溪伺候着卸去簪环首饰,见她进来,挥手让屋里其他小丫鬟们出去,只留下了兰溪和洛锦两个。

“方才屋里人多,姐姐不便详说,这事儿咱们一早便去打听过了。”洛锦拿了热手巾,一边给蕙如擦手,一边低声说,“那日安平侯府办春日宴,贴子下到咱们家里时候,老爷正衙门里,夫人瞒住了老爷没说,第二天带着三小姐去赴宴了。听说宴席上那位侯夫人与人笑谈起来,说是相中了柳侍郎家小姐,正与柳家议亲。”

“柳侍郎家?”蕙如怔了怔,“可是去年与二哥议亲那家?”

“可不就是那家!”柳侍郎与沈浩然是同年,二人相交甚笃。柳公膝下有三个女儿,两个年长些已经嫁了人,剩下个顶小夫妻俩爱如掌珠一般。原本是与沈青崧议着亲,但后来听说青崧年纪轻轻房中已经有了三四个通房丫鬟,便觉着沈青崧年少风流,不乐意让女儿嫁过去,为此沈大老爷没少骂大夫人宠儿害儿。没想到,二哥没谈成媳妇,居然被安平侯府相中了……

“母亲定然十分气恼!”

“这咱们不晓得。”洛锦弯着眼睛说,“只是后来夫人便神色不豫地带着三小姐回了府,上马车时,那马儿不知道为什么受了惊,险些伤了人。正好安平侯世子路过,拉住了惊马,只是车子里三小姐撞着了头,人晕了过去,还好那车帘儿拉得紧,不然将三小姐甩出去,便不受重伤,也要被世子碰到身子,那可就糟糕了。”

还有这回事!蕙如不禁睁大了眼睛。安平侯府这是搞什么?既然打算与柳侍郎家议亲,又弄这一出……弄了这出,却又没将芳如设计到姜珩怀里去,迫她嫁入姜家……当然,若能如此,只怕大夫人也不至于这般郁郁寡欢了……

“三小姐只是晕了一会,很就醒了,只是被这一吓,回来就生了病。老爷知道之后与夫人大吵了一架,还说要休妻回家……”洛锦将本来就低声音又压得低了低,“直闹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