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的那箱子宝贝蕙如自然不会现在就拿走,别的倒还好说,可那只白犀牛角实在太扎眼也太贵重,蕙如不敢收下。具体是要怎么做,进货出货盘存会账,这里头要商量确定的事情还多着,这些细务也不是世子大人该管的事。蕙如埋头核计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心思早就飞出了荣亲王府。

“蕙姐姐,来放纸鸢!”

蕙如一抬头,看见一个身穿宝蓝湘绸褂衫的小小少年,手里拿着近一人高的巨大纸鸢向自己这边跑过来。

唇红齿白,目如灿星,正是荣王爷最心爱的幼子李睿,小名念哥儿的,今年刚满八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蕙如也许久没见着他,一见念哥儿冲过来,忙对着他喊着:“慢着点儿,仔细脚底下滑。”

男孩子到了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见风长的时候,不过两个多月未见,念哥儿的个头又向上猛蹿了蹿,之前不过才到她胸口的孩子,现在已经快到她的下巴。

“瞧瞧你,跑了这一头汗,”见念哥儿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蕙如摸出手巾子帮他擦了擦,“仔细落了汗禁不得风,这么热的天,若伤风了可麻烦。”

念哥儿笑着将手里的大纸鸢塞给她。那是一只竹篾为骨,细绢绫为面的大燕子,黑色的墨染了头身燕尾,拿金漆点的睛,看起来十分神气。

“十七哥方才送的,比以前玩的都要好,能飞上九重天呢。”念哥儿已经放了一会子鸢,跑的一身大汗,难得见到蕙如过来,他自然不肯放手,非拉着蕙如跟他一起玩。

府里也没有与他年纪相近的玩伴,念哥儿最亲近的除了母亲,也就是姐姐嘉陵县主,如今又多了一个姐姐。沈青岚在荣王府的家学里上学,与李睿甚是相得,因着青岚的关系,念哥儿便觉得蕙如更亲近些,也因着蕙如,便拿青岚也当成了好兄弟一般。

“一会你姐姐的寿宴就要开席,你现在玩得这么疯可怎么得了?不如趁着时候还早,去洗把脸,换身干爽衣裳来,咱们一块儿去陪你祖母说说话。”

李睿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懂事的,见蕙如不愿玩纸鸢,倒也不再纠缠着,只说:“那再玩一下,我把这纸鸢放上去,让你看看它能飞多高!”说着便让随行的丫鬟举了那纸鸢,他撒开腿在园子里跑起来。

纸鸢飘飘摇摇投向晴空,越升越高,那么大的一只燕子,飞到天上,只剩下那么巴掌大一小块影子。

“飞得好高!”她仰着头,手遮在额前,看着那纸鸢高飞,她的心也随着飞了上去。越飞越高,越行越远……

鸢儿飞得再高再远,最后也还是要受着一根丝线的控制,并非完全自由。

挂在手臂上的披帛滑落了下来,被一阵风吹卷着飘向花园的另一端。

“哎呀!”洛红叫了一声,急忙拎了裙子去追。

“啊!”却是一声惊叫,只顾着仰头看着那条披帛的洛红迎面撞上了一个女子。

洛红冲得太急,全然没有防备的双方这一下撞得都有些狠。那女子被撞得向后跌了两步,被她身后的侍女扶住,而洛红收不住脚,直接摔在她的面前,将手掌也蹭破了。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怎么这么毛燥!”扶着人的丫鬟竖起眉,厉声喝问。

洛红忍着疼爬起来,连连道歉:“真是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不知道这位姐姐有没有被撞到哪里?”

“你不是荣王府的丫鬟?”来人上下打量着洛红,见她的装束与王府里的丫鬟并不相同,想必是来赴宴的哪家小姐带过来的丫鬟,那脸色便沉了一沉。

“奴婢是沈侍郎家六小姐的随身丫头。”洛红悄悄抬眼望了望,见对面的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湘云纱宫裙,罩着桃粉色的流云袖纱衣,尖尖的下颌,五官秀美,身态娇柔,知道定是哪家娇贵的小姐,立刻跪了下去,“冲撞了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给您赔罪。”

侍郎家里的丫鬟,居然也敢冲撞小姐!扶人的那丫鬟立刻松开手,上前狠狠便是一耳刮子,将洛红抽得身子一歪,差点栽到地上去,“哪来的没教养的下作贱皮子,我家小姐也是你能冲撞得了的吗?去,把你家主子叫来,让她跪下来给我家小姐磕三个响头认了罪,小姐仁慈便饶你的狗命!”

洛红愕然抬起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骄横的丫头?

“行了,不过个丫头,叫她主子来给我磕一个头也就算了,好歹要给沈侍郎家留点颜面。”那位小姐抬手摸了摸鬓发,行动优雅中带着一股别样的妩媚。

“我便在此,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贵女?”跟在后头的蕙如看得真切,听得清楚,心里头早烧起了一把火。洛红是她的人,她答应了要护她周全,如今却要被一个外人打脸。看着洛红肿起来的半边面颊,便可知那丫头下了多大的狠手。这巴掌,就跟直接打在她脸上一般,火辣辣地疼。

“我们家小姐是奉节道行军司马云大人家的七小姐,你便是沈侍郎家的女儿?你这丫头冲撞了我们家小姐,你快来赔个礼……”那丫头嘴里还在说着,突然就觉得面前闪过一道阴影,接着耳中“嗡”地一声,人已经被扇到地上,半边脸跟洛红一样肿起老高,嘴里被牙齿磕破流出血来。

那丫头被蕙如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她一向骄横惯了的,除了自己家的小姐,何尝受过这么大的教训,当时就懵了。

云七小姐被蕙如这一巴掌吓了一大跳,她可没想到,一个三品官家的女儿居然敢直接出手打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