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何故要这么做……”芳如心里又惭愧又气恼,她与萧氏说过多少回,这种时候对庶女动手,非但坏的是她的名声,更有可能将整个沈家给牵扯进去。母亲一向精明,该忍时也能忍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沉不住气。她从来没将菀如看成过是对手,这个妹妹空有一张脸孔,行事莽撞,骄横浅薄。芳如是担心母亲会对妹妹下绊子,但她担心的对象从来是蕙如,而不是菀如啊。

“还不是因为……”老夫人咽了声儿,萧氏再怎么说也是芳如的生母,且芳如又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事当真没办法明白。

“去吧,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儿,也算她做事有点分寸,只是让菀如难受几日,不然我真不能饶了她。”萧氏虽然做得过份,但她也要顾虑沈家的脸面。如果芳如真能选中嫁入皇子府,她不能让这种事儿拖累了芳如的前程。

芳如拜别了老夫人,自去寻母亲开解。

而自始至终,蕙如都没露过脸儿。

她如今忙得团团转,宅子里那些事自然没空去关心,也没人与她说。

锦绣坊开张了。开张头一天,便接了个大活儿。武毅伯家嫡长女定了年底出嫁,人家直接找上门来,定了十八套压箱锦帐和三十六套陪嫁丫头的吉服绣活。玫如喜出望外,带着黄觉将单子谈妥后,便来找蕙如报喜。

李晟托嘉陵县主给她捎了信,蕙如知道这单子其实是李晟找人给拉的线,倒也就没了那么多惊喜。不过生意开张总是件好事。蕙如挑了几张自己这些日子琢磨的首饰样子并两条新络子让玫如带了回去。

络子是正红色的同心结,中间缀了五个纯金打成的子孙钱,喻义永结同心,福泽子孙,用来送给将有亲事的人家是最好的。她与玫如商议过,这些日子凡来店里询问价钱式样的客人都要送这样的络子和一方绣了锦绣坊名字的鱼戏荷叶帕子。不在乎先花的这些本钱,重要的是将锦绣坊的名字传出去。

李晟陆续给店里送了三箱货,蕙如跟着玫如去铺子看过,这次还好,总算没有白犀角那么吓人的东西,不过都是些样式新奇,颇有异域风情的脂粉盒,手镜,汗巾子,香球这类女子适合的小东西。蕙如在里头挑了一些送到七和香里配着香粉香膏去卖,手镜,汗巾还有手织的羊毛毡子等物依旧放在锦绣坊里,没几天,铺子里有这些新鲜玩意儿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玫如亲自带着首饰样子和赶出来的几件绣品送去武毅伯府里,伯爷夫人亲自见了她,对那几件首饰赞不绝口。玫如见她性子爽直手脚又大方,便拿了一本画册子出来,笑着说:“妾身没见过像夫人这么爽利的,您是咱们锦绣坊开张的第一位贵客,照理说,该减了这单的工钱。只是我想着,夫人也未必瞧得上那点子银子,若是咱们这么提出来,不是给夫人没脸吗?于是我带了这个来。”玫如将册子递了过去。

武毅伯夫人翻开一看,却是极精致的画工,上头是各色小巧的镜子,香盒之类的。玫如从身上摸了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来递给她说:“我们店里新近了一批新鲜东西,都是从外海来的,是别的国家里贵人们用的东西。样子太多也不好全都带来,所以就拿了个册子请夫人挑,如果里头有夫人喜欢的,我便做主送夫人一件。”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武毅伯夫人拿着手镜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这是怎么做出来的,照得人影子这么清楚,连眉毛一根根都清楚着呢。”

“听说是人家特别的工艺,这一面小镜子得花三个月的人工,非常难得。寻常人根本见都没见过。像夫人您这样身份高贵的,拿一面手镜在夫人圈中这么走一圈子,那可多有脸面。”

武毅伯夫人拿着手镜子就放不下来了。这小镜子不过巴掌大,外面包了一层银,不知是用了什么工艺,银面有些发灰,却显得古意盎然,上面用细碎的红宝石和蓝宝石拼出一朵扶郎花,虽不是多贵重,但用心精巧,看着非常漂亮。

送东西是次要的,重要是伯夫人会带着她们送的东西在贵妇圈里四下炫耀,将锦绣坊的名声给宣扬出去,这才是玫如此番前来的最重要的目的。

黄觉与李晟派出来的管事打了几回交道,李晟也渐渐注意到了他。沈蕙如年纪虽小,手底下用的人可都不简单。

过了没多久,初选的日子终于到了。

蕙如一大清早便被拉起来梳洗打扮,与两位姐姐一起坐了宫里的小轿出发。初选是第一步,由宫中年纪大的女官细细端详秀女的容貌身体,看有无缺陷。五官端整,四肢健全,体无异味和疤痕的秀女才能顺利进入下一场。

京中适龄的三品以上官家少女,和勋贵家的女儿们站在一起,没有八百也有六百,这队伍从早排到晚,一直折腾到半夜,沈家的三位小姐才被送回来。

芳如和蕙如过了。

菀如因着脸上留着痘印,肤色黄白不匀,头一轮便落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