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如也不瞒他,将家里发生的事儿细细说给他听。

李晟听得专注,听到芳如处置申婆子那段,不觉点头道,“你这位三姐姐是个清楚明白的,做事也有决断,三殿下能娶了她当正妃确是福气。”

待听了盛晗的表现,李晟笑了起来,“这位盛二少我是知道的,打小在恒国公老公爷面前养着,一家子都拿他当眼珠子似的疼着,才学不见得有多少,但嘴甜心软,虽有些贪花好色,但绝没胆子杀人,更别说还是自己的老婆孩子。”

“你怎知他就没这胆子?”蕙如挑了眉看他,“男人不都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若是有足够的利益相诱,狠下心来什么事做不得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李晟捏着她的小手说,“就算是兄弟,在利益面前也会翻脸绝情。而绝大多数夫妻却是能同甘共苦的。女人家将一生系在男人身上,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都要指着男人,只要男人不是太窝囊卑劣,结发妻子都会尽全力帮他上进。盛二少又不是傻子。沈家如今圣眷正隆,恒国公府又一向明哲保身,不搅到储位的争斗上,与岳父政见相合,互为帮扶。两个妻妹一个嫁进宣王府,还有一个眼见着就要成为三皇子妃,这样好的亲家上赶着亲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拿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骨肉的性命去拉沈家下马,何况还是这么蠢的法子?”

李晟对这一石多鸟的计谋很是不屑一顿。

“这里头漏洞百出,想要靠这件事掀起风浪实在是愚蠢之致。”

没想到李晟还有自己不同的看法。蕙如坐直了身子,对他说:“还请夫君不吝赐教。”

李晟笑了笑,也不细说,只问:“那个泼油的婆子是多久被抓到的?”

蕙如细细回想了一番,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三姐姐的意思,当是让人去园子里问了一圈,之后就将人拿下的。前后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你说这婆子提着油罐子满园子晃荡,还让不少下人瞧见,泼了油招了事后又不逃不跑,只等着人来抓,这世上可有这么傻的婆子?”李晟笑着摇头。

“那是她一心想着要将五姐姐牵扯进来,所以故意要让人抓着的呢。”

“不不不?”李晟竖了食指在蕙如面前摇了摇道,“若真要坏你姐姐名声,这犯事之人不被抓到才是高招。没着没落的,再散着些传言,只说怀疑却无实证,如此生的传言最是难破。可她让人抓了,当面锣对面鼓地硬拉上你五姐姐。不过一个婆子,又不是铁打的牙齿,只要有点手段,便能敲开她的嘴,让她改了口供。”

蕙如倒完全没想到这些。她只觉得若那婆子跑了人没抓到,这事顶多是让人猜疑却并不会落到实处。但细细想想,这是因为茵如并没真的出事。

若茵如因此掉了孩子,沈家又找不出缘由来给恒国公府交待,那样才是真正的糟糕。

虽然事情生在沈府,但抓到了下手的人,不管她是谁派来的,沈家手里都牵上了一根线,顺着这根线总能牵出些什么……

“想明白了?”李晟笑着问她。

蕙如点点头,又说:“能想出这计策的,又有这手段探听到我家里后宅中姐妹之间情深情浅的,应该也不会是个等闲之辈。若他想打压沈家,必是要借着机会一击致命。其实选我回门的日子下手,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让人在路上泼油更是个粗陋的招数。”李晟笑着点头道,“以你们沈家女儿的聪明,当不会用这么明显落人把柄的手段去害人吧。”

蕙如斜了他一眼,哼了声:“我们沈家的女儿是聪明,但从来不会用聪明去害人的。”

“法子蠢,时机挑的也笨,这人若不是个蠢物,就是个相当高明的人。”李晟拉了一缕头发在指间缠卷,眯着眼说,“我是觉得当是后者。”

蕙如从他手里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

“娘子觉得呢?”李晟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这么聪明,当然什么说的都对。”蕙如顺口这么夸了一句,让李晟甚是开怀。

“他图的不是要将沈家击垮,而是借着这事谋算别的。”李晟最后的总结让蕙如一夜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沈家派人给蕙如送了封信。信是芳如写的,提到让人去查了申婆子家里,原来申婆子好赌,这几个月识了几个混搭子,天天摸牌赌钱,不止将平生积蓄给输得精光,连家里儿子用来娶媳妇的本钱也偷出来输掉了。

那申婆子的丈夫是个老实人,为了给儿子说媳妇便在外头跑单帮苦钱,谁知道路上遭了人抢,一条腿被打折了,好不容易爬回家却再做不得事。为了治这条腿,前前后后又欠了许多债。如今那申婆子的丈夫发了狠,正闹着要休妻。

申婆子在柴房里被关了一夜,终于抵受不住招了是受了人钱财要将油泼到路上,要让二小姐摔倒出事。

芳如在信中也提到了申婆子供说给钱的人要她务必要让人抓住并将事情推到五小姐身上去。

蕙如拿着信去给李晟看:“你说的都应了。”

李晟刚喝了药,嘴里正苦着,见她来便说:“上次那梅子还有没有?给我拿一颗来。”

蕙如拿了装蜜渍乌梅的瓷罐子,用竹筷子夹了一颗出来,放到他嘴里。

“先别急着。如今你二姐姐回了恒国公府,大人孩子都没事,且看看这幕后的人接下来要做什么。”李晟舒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让蕙如给他穿衣,“敌在暗,我在明,必要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借力发力!”

“可是这么被人在暗处下刀的感觉多不好?”蕙如愤然道,“可险些害了二姐姐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