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今天就过去,若是府里有什么事,父王只管差人来叫我。”

李晖叫住了蕙如说:“嫂子请等等。”

蕙如转过身,李晖回头看了看父亲:“儿子也要去大长公主府,为表叔守灵。”

“你身子还没好……”宣王皱起了双眉。

“好了,已经好了!”李晖忙说,“让儿子去吧。”

*****

大长公主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只挽了个圆髻,几日不见,她看起来老了十岁也不止。

蕙如见了她,心里难受,过去行了礼就将安乐侯夫人扶着她的手接了过来。

“伯母您也累了几天,去歇歇吧。”

安乐侯夫人双目红肿,神情倦怠,听了蕙如的话只是摇头说:“你祖母现在这样,我哪里有心思去歇。”

大长公主怔怔地站着,两只眼睛只盯着堂前黑漆乌檀木的大棺,神思恍惚。

“她不吃不喝也不肯休息,怎么劝都不听。”安乐侯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蕙如你来了也好,多劝劝她,说不定她能听进去一些。”

这种时候,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万彻的死对大长公主的打击实在太大,除非她自己能走出来,旁人的话都如风过无痕,半点进不到她心里去。

李晖在外袍上套了麻衣,腰上头上系上了孝带,在万彻灵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取了黄纸烧了三叠,这才来给大长公主见礼。

李晖少小离家,儿时也不怎么与亲戚走动,所以堂上的人没几个能认得出他。

蕙如指着他对大长公主和安乐侯夫人说:“这是二弟,世子的弟弟李晖。”

安乐侯夫人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原来就是将我家二叔送回来的小将军!”

听到安乐侯夫人提到万彻,目光混沌的大长公主突然一惊,人像是清醒了过来一样,转头看着李晖。

“李成义见过大长公主。”李晖给大长公主磕了一个头。

“你是成义?”大长公主眯着眼看了他良久,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近前来说话,“上回见你时,你还只有这么点大。”大长公主在胸前比了比,“没想到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

李晖看着大长公主鬓边生出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与记忆中那位高贵美丽的姑祖母相去甚远,不觉鼻尖发酸。

“是。”

“我听皇上说了,是你把万彻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也是你把他送回的京城。”大长公主摸了摸他的头发,“以前万彻给我来信时提到过你,说你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人也肯吃苦,还开玩笑说,要把你从宣王手里抢过来当儿子……”

说着不止大长公主哽咽起来,李晖也落了泪。

“是成义没用,若是能早到半日,万将军也不会战死。”李晖捂住脸,痛悔不已。

“与你何干?”大长公主叹了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这就是万彻的命吧……”

“大长公主请节哀,成义定要亲手砍下狄戎王的头颅为万将军祭!”

听了李晖的话,大长公主眼前一亮。

蕙如见她目光变得清明,赶紧说:“是啊,祖母一定要等着李晖,让他将狄戎王的头颅带回来,祭奠叔父。”

大长公主握紧了她的手:“不错,我要等着,等着皇上为万彻和北庭的百姓报仇。”

蕙如和安乐侯夫人都松了一口气,忙扶着她坐下。安乐侯夫人说:“那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好好吃喝,好好睡觉。您要身体康健,才能看着英国公的大仇得报,他在九泉之下,也才能安心。”

大长公主点头说:“你们说的对,说的对。我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行。”

安乐侯夫人忙让人去拿参汤和粥来。

蕙如劝她回到屋里去休息。

“这儿是灵前,祖母触景伤情,心神难得安宁,伯母您扶她回去歇着,我在此为叔父守灵。”

“这可怎么成?”到底蕙如是宣王家里的,哪有别家的世子妃来给万家人守灵的道理。

“大长公主认了我做孙女,我便也是万家人。为叔父守灵天经地义。父王也是答应了的,何况还有二弟在这儿。伯母您扶着祖母安心去休息吧,别一个个都累倒了。”

安乐侯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便点头,扶着大长公主进了内堂。

蕙如接了下人递上来的麻衣孝带,也做孝子打扮。李晖跪在安乐侯万仞身旁,蕙如跪在另一头。

万仞这几天也都没睡好,双眼浮肿,面目憔悴,蕙如见这样也不行,便让李晖也将安乐侯劝了回去。

万彻的灵堂前,便剩下了蕙如、李晖,还有万仞的两个年长些的儿子。

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男宾便由李晖回礼,女眷便由蕙如答谢。

虽然看见回礼的人不是万家而是宣王府的人觉得有些奇怪,但宣王是大长公主的亲侄子,沈氏又是她认的孙女,万家人丁寥落,受到这番打击,大长公主和安乐侯怕也是又悲又累,找了亲眷来答礼也属正常。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

蕙如让大长公主和安乐侯夫妇离开也是对的。

她不过在灵堂待了一个下午,就觉得心神俱疲,心里溢着满满的都是悲伤,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了。

日落黄昏时,安乐侯夫人出来对蕙如和李晖表示了感谢,然后吩咐下人关门落栓,准备用晚饭。

门刚栓上,就被人在外头敲得山响。

不一会,守二门的婆子跑来报:“门外头有人要找世子妃。”

找我的?蕙如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可说了是哪里来的人吗?”

“是沈府三老爷来请的。”

沈微然?他怎么会来找她?

蕙如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我过去看看,你们先用着。”说完,她拎着裙角走到了院子外头。

“世子妃您等着,奴婢这就将人带来。”那婆子又匆匆跑了回去。

过不多时,果然从外面带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穿着一件灰色的外袍,头上兜着布帽,并看不清长相。

蕙如向前的身子一顿,上下打量着他:“你是沈府里的人?我怎么以前没有看过?”

“世子妃,是小的。”他将兜帽掀起一角,露出大半张脸来。

“怎么是你?”蕙如惊叫了一声,忙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两位读者送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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