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笑着说:“那院儿要是地方够大,让奴婢也一起挤过去吧。这好些时候没见,想着老姐妹们住在一块儿还可以时常亲近呢。”

孙季二人也连连点头。

蕙如笑着说:“您三位要是想住在一块儿那敢情好,不过请各位嬷嬷别再自称奴婢,您三位都是有品级的女官,又都是服侍太后和大长公主的老人,论年纪跟我祖母也差不多,以后咱们就当一家人处着,就你啊我啊地叫着,听起来亲切,心里也轻快。”

“那可不成。”孙嬷嬷一向古板,视规矩为天,听她这么说连连摇手说,“主仆有别,再大的品级在世子妃跟前都是个奴婢,可不敢混淆了。”

李嬷嬷笑着说:“就你讲规矩,既然都说了主仆有别,世子妃说的话你还敢不听?咱们在主子跟前儿伺候那么多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子妃尊敬咱们,那是看着主子们的面儿上,咱们也得遂了她孝敬祖母们的心思不是?”

蕙如抿着嘴笑:“还是李妈妈说得透彻。”

范妈妈领着三位嬷嬷看了收拾出来的院子。

简洁大方,纤尘不染。房屋不怎么宽大,但有一个日照特别好的院子,种了些花草,很是舒坦。

“世子妃真是费心了。”三位嬷嬷看了极为满意,各自挑了间屋子安置。

到了晌午,蕙如让人架了铜火炉子打围炉,大家围在暖炕上吃了顿热乎的火锅子。

不是旁人家里精刀细炖的山珍海味,却也是有鱼有肉有绿菜,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只不过火锅子味道大了些,蕙如只挑了几筷子鱼圆子和茼蒿叶子,便早早回屋里歇着去了,留下范妈妈和紫微四个大丫鬟陪着三位嬷嬷并几个媳妇用饭。

大家伙儿吃得身上心里都暖意融融,一宿睡得安稳不提。

第二日,燕然居得了宫里的明旨,正式将院门子封了不见客。

有些消息灵通的夫人小姐想着要来给世子妃道喜,结果都被拦在府门外头。

没人会说世子妃不通人情世故,到底人家是得了太后的旨意在家里静养着的,这样闹腾了三四天,京里也就慢慢平静下来。

蕙如也不出门,害喜害得厉害,越到后来越是没气力,最后喝口水也要吐,倒在床上直接就爬不起来了。

三位嬷嬷定了细细的规矩,从衣着饮食到房间陈设无一不查验仔细。虽说小厨房里一天五六顿换着花样做可口的饭菜,可是世子妃就是半点吃不进去。眼见着蕙如一天天瘦下去,连睁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三位嬷嬷急得火上房了一样,便商议着要请宫里的太医来看看。

“总这样不吃不喝的哪受得住!”季嬷嬷说,“寻常妇人有孕吐也不至于吐成这样。世子妃本来就瘦弱,再这样吐下去,别出个好歹,对肚里的孩子也不好。”

“太医院里治妇人病最厉害的是庞先生。”孙嬷嬷说,“可是,庞先生一直是给皇后请平安脉的……”

她们都知道皇后与世子妃近日的纠葛,太子妃到底是为着世子妃被废的,要说皇后心中对世子妃没有怨恨谁也不会相信。这时候要请了与皇后走得相近的太医来是不是妥当?

“不如还是请上回子给世子妃诊出喜脉的白老先生吧。”李嬷嬷自告奋勇,“我回去跟大长公主说说,白老先生医术高超。”

“为什么不叫小孙大夫来呢?”在一旁静静听着的竹香突然插了嘴,“以前小孙大夫常来,世子也常说小孙大夫医术人品都好呢!”

小孙大夫是谁?三位嬷嬷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听过。

“就是治好了世子病症的那位小孙大夫。”竹香一脸的崇拜,“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世子的病,他过来扎了几天针,又教世子一套什么把戏,世子就好了呢!”

小丫头这么一说,她们倒想起来了,太医院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还是院正大人的亲孙子。

年纪轻轻,喜欢捣鼓些歪门斜道的,宫里的妃嫔没人敢叫他诊病。

“术有专攻的,那小孙大夫能治得了世子,不一定能看得了妇人。”季嬷嬷摇头。

“不过请来看看也好。”孙嬷嬷想了想,“听说那位小孙大夫喜欢研究各种毒物,让他来给燕然居看上一圈,这里头有没有什么犯冲的花木衣食,咱们也好安心。”

商定了之后,李嬷嬷便回大长公主府求请白老先生,季嬷嬷则是让人拿了宣王世子妃的贴子,上太医院去请小孙大夫。

到底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速度快,等小孙大夫自己拎着大药箱晃晃荡荡地踏进燕然居时,白老先生已经坐在外间开药方了。

见他进来,白老头儿哈哈大笑:“臭小子,居然这么大了,也不说来给太爷爷见礼。”

见是这位老人家,小孙大夫摸摸鼻子,嘻皮笑脸凑了过来:“您是祖师爷,都请了您来,还有小子我什么事儿啊!”

“谁说没你什么事。”白老先生将写好的药方塞给他,“先看看药性,你亲自去挑了药材煎药上来。”

这明明是丫鬟该干的事,凭什么叫他做?

不过白老先生算是他爷爷的半个老师,辈份高了他何止两辈,小孙大夫只能放了药箱子接过方子,颠儿颠儿跑去煎药。

三位老嬷嬷陪着老先生坐着,又问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还没聊上一会,就见小孙大夫黑着一张脸从外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