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皇帝御封的郡主。

身份是何等高贵啊。

夫人为逞一时威风,便要给这个出身高贵的儿媳妇一个下马威。

她是将军的发妻,少将军的母亲,少奶奶自然拿她没办法。

可是她们是奴婢,别说少奶奶要处置她们,便是少将军回来听说这样的事,她们也绝落不到好处去。

八个健壮的仆妇就有些发怵,一个个低下头想装自己没听见夫人的命令。

陆夫人气急了,又高声说了一遍。

可是看下头的人,一个个瑟瑟缩缩没人敢上,气得直接点人:“鲁大家的,你去!”

左首头一个健妇扑咚就跪下来了,直给陆夫人磕头:“夫人,奴婢没那胆子,求夫人开恩,别难为咱们。”

见有人说出来了,余下的人都跪了下来。

“夫人您消消气儿,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是啊,夫人,少奶奶年纪轻,不懂规矩的可以慢慢教。”

“您就看在少爷面上,饶了少奶奶这回吧。”

七嘴八舌,无异于火上浇油,陆夫人哪里还能坐得住,当时火红着一张脸,直眉立目卷了袖子就要亲自上阵。

人刚到元福郡主的面前,看起来直率开朗的儿媳妇突然就变了脸。

“阿娘,您想清楚,这巴掌若是打了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陆夫人早就气糊涂了,哪里还能想那么多。

媳妇这话听起来像是警告,像是威胁,不过更像是在她的火气上添了一根柴,加了一勺油。

当即想也不想,一巴掌清清脆脆打在了媳妇的脸上。

响声一起,她也惊醒了。

看着元福郡主细白的脸上浮起了红红的指印,她心里一惊,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这声音虽然响亮,但其实陆夫人的手劲并不大。

元福郡主摸了摸火辣辣的脸,突然就笑了起来。

“阿娘,您还真打得下手啊。”

这巴掌她要躲当然能躲得开,不过她就是不躲。

她要嫁陆琅,怎么可能不把他家里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

从陆琅小时候的事,到他生了庶子,还有陆夫人在外头放的关于沈家小姐的风声,她一件件都清楚得很。

这个婆婆是个什么性子,什么人,她也明白得很。

她对陆琅说过,她会很孝顺很孝顺他的母亲。

这话没有虚假,只是少了一句很重要的背书——只要他母亲是个值得孝顺的人。

可惜,这巴掌告诉了她,她的婆婆不止是个小心眼的女人,更是个很愚蠢的女人。

她以前想过的很多讨人欢心的花招计谋看来都用不上了。

这让元福郡主颇有些失望。

她看着脸色铁青的婆婆,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愤怒和惊慌,微微抬起了下巴。

“没想到阿娘您是这样看重规矩的人,阿琅让我要孝顺。那么我就照您的喜欢孝顺好了。”不是要立规矩吗?那她就告诉她什么才是真正的规矩。

“阿娘,请问您,君与父,谁为重?”

陆夫人要掌她的嘴,可是这头一巴掌呼下去了,第二巴掌怎么也聚不出力气来,就这样喘着粗气看着笑意盈盈的媳妇。

这跟她想像得不一样。

她应该哭着跪下去,抱着她的腿认错。应该战战兢兢地收敛脾性,当个乖乖巧巧的小媳妇儿。

可是这样带着居高临下的眼神,嘴角的笑容里带着分明的嘲讽,整个人的气势都跟方才不一样了。

好像是,她这一巴掌,把刚刚那个带着天然呆的小姑娘打没了,换回来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论规矩,忠与孝,谁为先?”

元福郡主走到刚刚婆婆坐过的位子前,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正位。

“既然婆婆不想咱们家像寻常人家一样和乐地过日子,那我也只好摆一摆谱儿。您是正三品的诰命夫人,我是一品元福郡主。按着你们大齐的规矩,婆婆您可以来给我见礼了。”

她不想听自己叫阿娘,那就叫她想听到的婆婆。

阿娘是最亲近的亲人,婆婆就只是个遥远陌生的称呼。

父王有众多姬妾,许多儿女,但最受宠的一直只有她。

一个喜怒都不能自己控制,稍撩一撩就能出火的蠢女人,还真当她是个好捏的软面团子了?

陆夫人的身子不住地颤抖,指着媳妇说:“你这个野人,居然敢这样不孝。”

“不孝?”元福郡主眉梢一抬,“您不是说要规矩吗?大齐的规矩我可是学了好几个月的。听说尚了公主的家里,婆婆每日要给公主请安。我虽然是公主,但尚善没有这样的规矩。那就照着你们的郡主来。我也不指着婆婆天天来给我请安,以后每月初一十五的,您意思一下给我行个礼也就算了。”

陆夫人气得几乎要吐血:“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忤逆的……”

“打?您确信?”元福郡主摸了摸还红着的脸,“以下犯上,不知道大齐的律法是要怎么判的。不过在咱们尚善,如果出嫁的女儿在婆家被欺负,她家的父兄就会带人打到门上去。您想清楚啊,我除了父王,还有,一二三四……”元福郡主掰手指算了半天,“我还有三十四个十三岁以上的兄弟。”她笑了起来,“他们可都拿我当宝贝看呢。”

陆夫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娘家是不在京里头,不过仁慈的皇帝说,以后我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他或是宫里的太后。今天正好也没事,我就去太后宫里陪她说话吧。”元福郡主站起身,掸了掸衣角上见不到影子的尘土。

“我出嫁之前是住在万寿宫里头的,太后最喜欢听我说草原上的故事。”

顶着这样红肿的一张脸去太后宫里,这位郡主是要将她在家里被婆婆打了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她还要不要脸面?还要不要陆家的脸面?

陆夫人身子晃了晃,被齐妈妈扶住。

“你、你别出去。”

“本郡主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就连郡马也管不了。”

齐妈妈跪在元福郡主身前,连连磕头:“求少奶奶,千万别进宫里头去。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说了左右开弓,啪啪抽自己的脸。

“这会子知道自己是个奴婢了啊。”元福郡主身后的阿依娜笑出了声,“刚刚可威风了。公主,这样胆敢冒犯您的奴婢要是在咱们尚善早就被乱棍打死了。不然让阿依娜抽她几鞭子帮您出出气?”说着,阿依娜就将插在腰带上的马鞭抽出来,双手一抻,那乌油油的马鞭陡然绷紧,发出“啪”一声极清脆的响声。

齐妈妈魂都要吓飞了。

这马鞭看起来是用油浸过的上好皮革制成的,这要是抽到身上,可比自己掌嘴要疼得多了。

“少奶奶饶命,少奶奶恕罪。”

见齐妈妈额头都磕青了,元福郡主才笑了一声:“阿依娜,打狗也要看主人,她虽然可恶,不过是婆婆的奴婢,咱们不好动手教训。就算要教训,也要挑婆婆不在的时候打,这样婆婆看不见,也就不会生气了。”

也不理跪着的魂飞魄散的齐妈妈,更不理会眼一翻就晕过去的婆婆,元福郡主哼着尚善人的小曲,带着侍女就出了门。

“公主,那个夫人晕过去了。”

临出门时,阿依丽回头望了望兵慌马乱的屋里头。

元福郡主笑了起来:“不用管,那是她装的!”

作者有话要说:唉,陆琅老妈的智商真令人捉急~~~

什么花招也不需要用啦,简单粗暴才是将门取胜的不二法门。

那什么,格日勒殿下,请继续加油!= ̄ω ̄=

周末看的人怎么这么少捏,真是空虚寂寞冷~~~~~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