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回头,遥儿就看见了沈人醉,因为他站在最后面,回头时恰在最前面。

这醉心庙戒律极其森严。在此处出家,要先受三皈五戒,出家至少两年之后才能受沙弥戒,成为正式僧众。

沈人醉一见遥儿,登时也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遥儿竟出现在这里,一时竟然呆住了。

遥儿一个箭步跃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声”道:“醉人,你叫我找的好苦!”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走!”

遥儿怒道:“你敢吼我!”

沈人醉道:“我哪有吼你!”

醉心庙主持定性师太快步走过来,不悦地道:“施主,请放开本寺弟子,施主一介女儿,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请你速速离去,否则贫尼就要报官了!”

遥儿道:“我就是官,师太能去哪里告我?”

沈人醉道:“你放开我!我们出家人,既未犯了国法,你便是官,能奈我何?”

定性师太也动了真怒,扬眉道:“纵然是官,也受国法约束)主既然有官身,就更该自重,还不快放开本寺弟子?”

遥儿顺手从怀中掏出穆上玄署名画押的国师法旨,递与定性师太,道:“师太拿去,且看个清楚。本官与这位型尚有些俗世纠缠,不敢打扰各位清修!”说完把沈人醉抓得更紧。

主持有些怒道:“即使你有法旨,也不能如此,快速速离去!”

“你这老尼姑,怎敢如此对老娘,今日我就不走了!”

眼见遥儿与主持要吵起来了。沈人醉无奈,一矮身,便抄起了遥儿的腿弯,一下子把她打横抱在怀里,大步往外便走。

遥儿又气又羞,奋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沈人醉不理。就在做早课的僧尼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抱着挣扎不已的遥儿向外面走去……

只留下一地牙碎之声。

……

沈人醉抱着挣扎不已的遥儿,熟门熟路绕过一处信流水。到了僻静之地,把她放下。遥儿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见他如此举动,故意作态。所以更愤怒了,一双眼睛用力张得大大的。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沈人醉看着遥儿尖尖的下巴和大大的眼睛,柔声道:“遥儿,你瘦了。”

遥儿的双眸因为他的温柔而迷蒙了刹那,又迅速恢复了愤怒的表情。冷哼道:“我好意来找你,你咋这般对我!”

“阿弥陀佛,小僧……”

遥儿打断他的话。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已经查过了祠部所有的度谍。里面并没有你的名字,沈人醉,出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披上僧衣、削去头发就算是出家人了,你……”

遥儿的声音忽然有些感伤,她突然伸出手,爱怜地去摸沈人醉的僧帽,柔声道:“你的头发已经削光了么?那样秀丽的一头长发,沈人醉,你怎么舍得,你这是何苦……”

沈人醉突然一把拍落她的手,怒道:“我削不削发关你什么事?我出不出家又关你什么事?你来干什么?”

遥儿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如果当初你回了……回到了欧阳玉衍身边,那……就不关我的事。可你既然来临安找我,还为了我而出家,这就关我的事!”

沈人醉胀红了脸,咯嗒地抢白道:“谁说我来临安是找你的?谁说我出家是为了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遥儿道:“那么……,我被关进台狱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救我?为什么在得知我平安之后,又一走了之?”

沈人醉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是……,我是出于故人之情才去救你的!你平安无事了。我当然要离开!”

遥儿深深地望着她,轻声道:“这故人之情,是什么情呢?”

沈人醉转过身去,避让着她的目光,冷冷地说道:“故人之情就是故人之情,还能是什么?”

遥儿轻轻走到他的背后,没有接过话题,声音放柔:“当然,现在削光了……光光的其实依旧很帅气。”

沈人醉本来满腔的恨意和悲伤,被这女子这么一说,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抿紧了嘴唇不说话,随后把袖子一拂,怒气冲冲地转过身,道:“你说完了么,说完就请离开吧!”

“还没……”

遥儿揉了揉鼻子,又道:“沈人醉,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美食了,现在每天青菜豆腐的。连油水都没多少,还吃得惯么?”

沈人醉冷冷地道:“素斋可不是你想的那般难吃,调制好了,比劳菜还香,各位师傅最喜欢吃小僧烹饪的菜肴呢。”

遥儿道:“就算是吧,可你瘦了,瘦了就不如原来那般帅气了。”

沈人醉道:“小僧是出家人,身体只是一具皮囊,好看与否又有什么了不起?”

遥儿道:“皮囊只是一种说法,出家人爱惜飞蛾纱罩灯,怎么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你一向喜欢穿柔软贴身的衣服,现如今粗布衲服,穿着一定不舒坦吧?”

……

遥儿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这时遥儿突然没有说话,沈人醉等了一会儿,悄悄探过头去一看,只见遥儿对着一潭池水,眼泪吧嗒吧嗒地正往下掉。

沈人醉好生心疼,忙道:“好好好,我不生气,我……我只是想逗逗你,你不要哭了,我生气了就是。”

果然女人的眼泪才是最大的武器。

沈人醉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遥儿忙问:“发生了什么?”

沈人醉幽幽叹道:“我九死一生,养了半个多月的伤,腿还没好利索就来找你,我满心欢喜的……”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愈加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