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清晨的薄雾渐渐笼罩了整个云山县,从远处去看,此时的云山县就如同置身在云层中的仙宫一般。可如果走进点去看,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仙宫,这是真正的地狱修罗场,这是人间炼狱。

东瀛城在这场持续到黎明的战役中损失惨重,但云山县守备军同样也不好过。踮起脚尖,站在城墙制高点放眼望去,在城头上还能站起的士兵和护卫只有几十名而已。这些士兵满脸的疲惫,双眼布满血丝,大口的喘着粗气。在他们身上挂着贼寇的碎肉,他们的脸上染着贼寇的鲜血,他们的脚下踩着贼寇的头颅,纵使此刻再疲惫不堪,他们还是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硬生生将敌人大举进攻抵挡了四五个小时。

当然除了守备军的骁勇外,还有那些手持菜刀,为他们做后援的淳朴百姓。百姓们的伤亡比守备军要惨重的多,因为他们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在贼寇的长刀下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可即使这样,他们给予贼寇的打击仍然是空前绝后的。就像传》 令兵向鲁成报告的那样,他们就像地狱里爬出的魔鬼,饿了就咬贼寇身上的肉,渴了就饮贼寇流下的血,他们用实际行动捍卫着属于他们的家园。

鲁成呆呆的伫立在城外,整个人的意识有点发懵,看着己方人马的尸体在城外垒的如同小山一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癫狂神色,歇斯底里的吼道:“给老子进攻,杀死那帮猪猡。”

尽管鲁成喊的声音很大,可听在疲惫不堪的士兵耳中,却显的那么的小。连续的激战他们没有停下来哪怕片刻,他们没有补充体力,他们口渴难耐。此时在他们眼中,前方云山县的城头就犹如倾城大陆传说中的神庙一般,看似离的很近,实则却是那么遥远。

但进攻的命令已经下达,他们只能如同机器人一般,握着长刀继续朝着云梯上爬去。但攀爬的速度已然很慢,而且反应速度也不快,那些所谓的精锐士兵看着扔下来的巨石,都难以躲开,硬是被砸死在巨石之下。

鲁成郁闷的快要吐血,他实在想不通,云山县的守备军看似疲惫,但只要一遇到进攻,就会立马变的精神抖擞,生龙活虎。这样的士兵到底是怎样训练出来的?难道这些普通的士兵真的和他们东瀛城的死士有的一拼?

远处山坡上的皇甫宇宏自从大举进攻开始,就一直在注意着前方的战役,今夜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颠覆了常理。心里产生的震惊丝毫不比鲁成来的少。云山县守备军的负隅抵抗他都看在眼里,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可为何这些守备军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脸上竟没有流漏出一丝哀伤?

皇甫宇宏走出马车,看着远处风雨飘摇的云山县,心里就像打翻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到,云山县的守备军会如此的难缠,要是知道损失的兵力会这么多,他一定建议国师大人换另外一座县城劫掠。

皇甫瑞林忍着疼痛,扶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下来,站在皇甫宇宏旁边。他心里暗自庆幸,今夜幸亏将包袱甩给了鲁成,要不然他也没有把握将云山县在短时间内攻破。而且鲁成的运气的确很好,要不是今晚大哥将云山县守备军的难缠看在眼里,以大哥的脾气,或许早就将鲁成的脑袋滚了西瓜。

“大哥,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皇甫瑞林看着前方硝烟弥漫的云山县,沉声说道:“谁也无法挡住我们东瀛城的铁蹄。”

皇甫宇宏听罢,苦笑着摇摇头,是啊!胜利就快属于他们,只要鲁成在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冲杀,就能将城墙上那几十名守备军杀死,从而将城门由内攻破。可是这样的胜利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今夜从东瀛城调配过来的士兵整整五千五百人,如今目测下去,能站起来的顶多一千五百人。

整整四千名士兵战死在了云山县城外,东瀛城的人口本来就很少,一下子损失四千名生力军,对于东瀛城的打击着实不小。这场战役看似是他们胜利,实则是他们输了,输的很彻底,输的一败涂地。

“通知鲁成休整兵马,让士兵们歇息一会,太阳升起之前,务必将云山县拿下。”皇甫宇宏看向旁边的传令兵,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说道。

传令兵点点头,翻身上马,一扬马鞭,赶着马儿向城下跑去。今夜这位传令兵也不好受,光是来回向皇甫宇宏报告前方战情,就差点累死。此时听到将军这么说,传令兵整个人如释负重,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会了。

“大哥,我们的士兵累,敌人更累,为何不一鼓作气杀入城内?”皇甫瑞林听罢,心里有点着急,难得质疑一次皇甫宇宏的命令。其实他心里也有一点小私心,如果士兵能尽快的攻进城内,就能将那名敢于射伤他腿的男子抓住,他便能杀了那名男子,以报一箭之仇。

皇甫宇宏看着晨雾中的云山县,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转身向马车内走去。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是望着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他真的于心不忍。屠夫并不是只知道一味的杀戮,他也有感情……

前方的战役明显士兵们快撑不住,如果不暂停休息一会,死亡率会越来越高,他不想看着己方人马在做出无谓的牺牲,只能做出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