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也懒得管他们,只是被掌风扫到,捂着嘴咳嗽了一阵,然后信信地推门走进贺兰雪的房间。

任由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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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贺兰雪静静地躺着,昏迷不醒,可是脸色,却没有重病患者的苍白,反而殷红莫名,如花开盛夏,美得让人错不开眼。

“哎,你差不多该醒了吧。”凤九坐到床榻边,望着贺兰雪,熟络地说到。

他的话音刚落,贺兰雪的眼睫颤了颤,然后,缓缓地睁开来。

琥珀般的眼睛,黑黝黝的,像浸在水底的石子。

“王爷醒了?”凤九客客气气地问。

贺兰雪转了转头,见到凤九,他抬手扶着额头,轻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王爷已经晕了三天了,是易剑将王爷送到我的山庄的。”凤九回答道:“这里是落凤山庄。”

“哦。”贺兰雪并没有惊奇,神色淡淡,除了气息有一丝虚弱外,还颇能气定神闲。

“王爷可觉得哪里难受?”凤九又问。

贺兰雪摇摇头,勉力要坐起来,“还好,只觉得全身有点酸痛,其它都没什么。”

凤九像印证了什么一样,了然地‘哦’了下。

“外面是什么声音?”贺兰雪终于坐了起来,看他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昏迷三日的病人,倒像是饱饱地睡了一觉,此时终于苏醒。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哦,是易剑和武爷在打架。”凤九淡淡地回了一句,“易剑恨武爷害了王爷,正在为王爷讨回公道呢。”

贺兰雪皱了皱眉,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敛,“易剑也太胡闹了。”

凤九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等着后文。

“凤先生,”贺兰雪侧过上身,面对着凤九,问:“我的情况,到底怎么

样了?或者——这样的状态,还能维持几天?”

“王爷心里可是有数?”凤九眸光一闪,问。

“虽然不大明白,但是也知道一些。”贺兰雪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静了,“武爷当初给我输入真气的时候,我便知道不妥,只是没办法反对——他的行为,应该百害无一益吧。”

“也不是全然没有益处。”凤九思忖了一会,措辞道:“武爷的真气虽然把王爷的毒逼到了药石不及的深处,但是,他的真气同样也压制了王爷的余毒,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内,王爷会与正常人无异。”

“那这个月之后呢?”

“之后……”凤九抬眼,偷偷地打量了贺兰雪一眼,见贺兰雪仍是一脸平静,他才继续说到:“之后,除非王爷能得到冰国女王的嫁妆星海石,否则,必会毒发——至于毒发后什么情况,会不会危及生命,我也不能保证。”

贺兰雪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奇,只是淡淡地听了,略一停顿,便掀开被子,跨下床来。

“我去制止他们。”

他们,自然是指武爷和易剑。

凤九没有阻止,只是站起身,看着迅速披了层外衫的贺兰雪,波浪不惊地说到:“据说,冰国女王最近广发英雄帖,邀请很多王孙贵族、江湖人物,参加她的招亲大会。”

贺兰雪没有答话,兀自将外衫胡乱地套上,然后大步往门外走去。

“我还听说,在王爷十七岁的时候,就曾出使冰国,并得到了冰国女王的亲睐。冰国女王甚至纡尊降贵地向先皇提亲。”凤九望着他的背影,继续说到。

贺兰雪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他已经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凤九望着尚且摇动的房门,暗暗地叹了声气,低头自语道:“有时候聪明绝顶,有时候又笨得不可救药——你呀,这次恐怕真的不可救药了。也怨不得我。”

只是口中这样说着,凤九的眼神,却没有这样洒脱,盛满担忧。

一场主仆,到底,是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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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之外,正争斗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听到拉门声,视线同时望了过来。

然后,在见到贺兰雪的那一瞬,两人的动作又同时停了下来。

再然后,便如两只大鹏鸟一般,一齐冲向贺兰雪。

易剑简直喜极而泣,他第一次不顾自己的身份,一把拉住贺兰雪的左手,几近哽咽地叫了一声:“王爷!”

而贺兰雪的右手,也被武爷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武爷的脸上同样露出欣喜:“好了好了,你终于好了,我可以向夫人交代了!”忽而后,他又皱紧眉头,困惑地自言自语:“怎么脉息怪怪的……”

贺兰雪不露痕迹地从武爷手中将自己的命脉抽回来,笑笑,和颜悦色问:“你从一开始就说,你救我是要向夫人交代,夫人是谁?”

“夫人当然就是夫人。”武爷理所当然地回答,一脸崇敬。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地道里?”贺兰雪一面观察着武爷的神色,一面问。

武爷的神智有点不清醒了,他能看得出来。

——倘若清醒,当初又怎么会卖力地将他从地道里救出来,然后不顾自身地,不断传真气给他?

虽然那真气,反而要了他的命。

不过,武爷本心是好的,贺兰雪知道。

他隐隐已经猜到了武爷口中的夫人是谁,可又不太肯定,他需要进一步确认。

“王爷……”易剑听不大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忍不住要插嘴。

贺兰雪浅浅地瞟了他一眼。

只一眼,易剑顿时噤若寒蝉。

“自然是夫人告诉我的。”武爷的回答已经响起:“夫人让我救你,现在,你已经好了,我也该去向夫人复命了。”

贺兰雪心中宽慰: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武爷口中的夫人,正是伊人。

只是,伊人又是如何让武爷服服帖帖的?

贺兰雪想不通。

——事实上,伊人身上的很多东西,贺兰雪都是想不通的。

“那,你知道夫人现在在哪里吗?”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语气颇有点老狐狸的味道。

武爷很费力地回想着,也不知想了多久,他一拍脑袋,兴奋道:“我想起来了,夫人和炎国的那小子在一起!还有裴临浦那老匹夫——不过裴临浦似乎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呢……”他的记忆已经混乱。

之所以还记得炎寒,只因为炎寒与他的父亲炎子昊长得太像。

“你不用再想了,夫人应该在炎国,被炎子昊掳掠了。”贺兰雪连

忙制止他的胡思乱想,一本正经道。

易剑在旁边目瞪口呆,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自家王爷严肃至极,认真至极的表情,再次迷糊了。

——果然是只,老狐狸。

武爷果然不再头疼,他神色一凛,很较真地重复了一句:“对,夫人就是被炎子昊掳去的!炎子昊一直觊觎夫人的美貌,他没安好心!老夫这就去炎国,闹他个天翻地覆!”

“是的,如果有机会,就把夫人带回来。”贺兰雪还是很严肃的样子。

听罢,武爷当即转身,飞也似的朝墙外跃去。

贺兰雪浅浅含笑,只差说两句,‘走好’‘不送’了。

易剑很汗。

看来以后,只要看到王爷这人畜无害的笑容,就得小心提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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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武爷消失在众人视野后,贺兰雪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他扭头看了看易剑,和煦道:“我没什么事了,在我昏迷的时候,天朝可出了什么事没有?”

譬如——容秀怎么样了?贺兰淳可又有什么举动?

易剑当然明白贺兰雪的所思所想,躬身道:“容皇后已经回宫了。”

“哦。”

“是二皇子殿下亲自将皇后送回京城的,淳帝称,容皇后曾遭——曾遭王爷劫持,幸亏贺兰钦大将军大义灭亲,从叛贼——叛贼王爷你的手中救回皇后,皇后被劫期间表现得端庄贤淑,故被册封为惠德圣皇后,容不留太师也官复原职。还有——”易剑一面说,一面抬眼偷查自家王爷的脸色。唯恐自己的话,又在王爷已经累累的伤口上,洒上了一捧盐。

贺兰雪神色不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仿佛与己无关。

他对容秀,真的彻底放下了吗?

---题外话---凌晨木了…………早点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