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的确是有——前两天门下侍郎入殿,言谈之间提起江南风物。陆幽随口说了一句“枇杷美味”,今天早上东西就送进宫里来了。

陆幽知道赵阳恐怕又要发作,却依旧平静道:“陆幽不敢贪私,枇杷已经送去典膳所,制成清淡适口的甜粥,王爷若是想吃,我现在就命人取一些过来。”

赵阳哪里是想吃粥,“哼”了一声,又问:“这些天过来的人里头,可有聪明的,看出你的马脚?”

陆幽从容道:“回王爷的话,陆幽一直小心谨慎,绝不敢给王爷增添麻烦,还请王爷放心。”

赵阳又“哼”一声,在榻上换了个姿势,手指敲打着扶手:“听说你陪父皇去太庙祭祖,表现得不错,那父皇有没有赏你什么东西?

陆幽答:“回王爷的话,赏赐了玉带一条,珠一斗,黄金一百两,全都放入了您的私库。”

“哦?”

赵阳乍喜,旋即却又沉下脸色来:“那有没有什么宫女把你当成我,过来献媚的?”

“陆幽已是中人之身,未敢有非分之想。”

“不敢……那就是有喽?!”

赵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干脆道:“怎么这么无聊,你今天难道就没做错事?”

陆幽沉吟片刻,回禀道:“回王爷的话,王爷要的叶子格,我忘记取来了。”

“你这蠢奴才!”

赵阳哈哈大笑,冷不丁抬脚就踹,正中陆幽的右边胸口。陆幽顺势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仿佛畏惧。

赵阳在他头顶上喝问:“说,谁才是真正的宣王?!”

“是您,您才是真正的宣王殿下。”

类似的盘问与回答,在这间充满了汤药与陈腐气息的狭小密室里,每夜都要如期上演。

踢完了陆幽,赵阳仿佛满足,咳嗽了几声又去抓自己身上的斑点。陆幽趁着宫女替他上药的时机,倒退出了密室,将门掩好,快步走到院子里。

暮日已经西沉,晚风吹散了屋内的郁热。陆幽仰头深深地做了几次呼吸,然后走到院中的水池边,从怀中掏出一叠叶子格,洋洋洒洒地抛进池水中。

距离御医所说的两个月之期,仿佛还有很久很久。

薰风南来的时候,宫中刚刚盛开的紫藤花遭遇了一场冷雨。

雨僝风僽的一整个白天过后,黄昏时分,陆幽踩着落花,悄悄地出了晖庆殿,来到通明门内的桂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