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足盯着手机将那几封短信看了三遍,大脑才好像反应过来。

怎么会是鹏鹏......

听说有时**会在人身上潜伏较长的时期,从接触病菌到发病有时会间隔2到10天,但这种情况一旦发病就是来势汹,很难遏制。

我心底一片刺痛,怎么会这样?他只比池迁大一岁,今年才上小学四年级呀!那么有活力的一个孩子,见着我,总是大老远就喊三叔三叔,从小就缠着我给她扎蝴蝶风筝。

怪不得老爸老妈乃至大哥二哥都没接电话,他们说不定已经心力交瘁。

联想到昨天护士与医生的对话,我的心又提起来,老天爷啊,求求你不要这样整我,让我重生一回,却让我失去更多。

心情完全平静不下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底盘桓不去。

是不是我......是不是我传染给他的?

是不是我......害了他?

我痛苦地抱住了头。

上辈子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现在会发生这种事?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打破了这世间的某种平衡吗?还是我根本就不是回到过去,而是重生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如果我就是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重生......

可是没有重生,池迁怎么办呢?

风吹得一扇窗子砰地拍在墙上,窗帘上下起伏,哗哗作响。

像在冰水里浸湿过的空气激得皮肤上冒出颤栗的粗疙瘩,但这份寒冷却让我心神渐渐安定了下来,至少抚平了攥住心脏的焦躁和恐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事已至此,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鹏鹏会因此痊愈吗?

他现在也在接受治疗。按照上辈子的印象,**的致命率大概是百分之十一左右。那么还是有很大希望,能够好起来的不是吗。而且上辈子的鹏鹏也很健康地长大了,变成了可靠的男人。

我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

池迁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呢,他又会去了哪里?

我猜测,一开始他一定是和甜甜一起被拜托给了邻居照顾,但由于自家大人都不在,他和甜甜的胆子就大了起来。甜甜担心哥哥偷跑去医院,也许是鹏鹏发病的模样让池迁更加担心我,他就自己偷偷溜到隔离区这里,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呢?

这个先不管,之后找到了他可以细问。关键是这个不省心的娃现在去了哪儿?

会去医院吗?会回家吗?会在街上游荡吗?会被人贩子拐跑吗?不过现在**时期,人贩子应该也停业休整吧......

喂喂喂,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我把柜子上放着的水壶倒了水在手心,狠狠拍了拍脸——现在不是自怜自哀的时候,我要振作起来啊!

抬头看了看挂着的吊瓶,大概睡觉的时候有人进来帮我换过了,现在才慢悠悠地滴了半瓶。

我咬了咬牙,抬手用力把针头扯掉了。

血咕噜一下从针眼里冒出来,我拿袖子随手擦了擦,掀开被子。

在床上躺了一天,脚才触地就一个趔趄。

我咬了咬舌尖,忍住头晕目眩眼冒金花的极度不适。

在跌了两次撞了三次桌角之后,我终于成功摸到了门把手。

很好。

慢慢旋开门,我扶着墙,一步步往外走。

无论如何,我在这里都呆不下去了。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要去找我的儿子,我要知道我生死未卜的家人的消息。

病房在三楼,空挡的走廊两侧固定着两排消毒灯,如同野兽埋伏在夜色中的眼睛,磷光闪闪。

我不要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什么事也做不了。

走到通往二楼的安全通道口,下面果然已经被锁上,焊接的铁门上挂了一只沉甸甸的大锁。就算我现在没有生病,变得像二哥那样力大如牛,也不可能搞得开。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勇敢的一天,那种患了绝症只能听天由命等死的被动感就这么消失了。有一种比疾病和未知的未来更强烈的感情控制了我这个人。

这个时候,我连鼻子里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

我忽然想起进了隔离病房后有一天,早上迷迷糊糊醒来,然后伸手往枕头底下摸温度计,往嘴里一塞又迷迷糊糊睡个五分钟。半睡半醒间又觉得呼吸不对劲,好像变得比平时更烫了,当时心就咯噔一下,觉得肯定病情又加重了。

闭着眼睛就在那盘算遗书之类的,想我到底有没有交保险,如果没有交也要赶紧打电话叫爸妈替我交了,总不能死了什么都没留下,太亏。结果睁开眼一看,温度计上的数字还下去了一点儿。

现在正好反过来,虽然身体不给力,但我却觉得身体里充满了不知名的力量。

好像回去就能把椅子腿生掰下来,抡起来一下就能把锁头砸烂的感觉。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勇气和荒唐想法逗乐了,兴冲冲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嗷!”我吓得一蹦三丈高。

女人披着一件宽大的毛衣,举着自己的吊瓶,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出去?”她问,她的声音很虚弱,口气却冲得不得了,才听她讲四个字,我就能听出她的泼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