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好奇他在说些什么,就当是转移注意力也好,因为她真的很累很累,累得眼睛都要粘合在一起了。耳朵凑过去,凑得很近很近,辨别了很久才明白是爸爸的两个字。

他喊得那样脆弱而无助,里面充满无尽的悲伤。

古语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些她不知,可是她想人到了生死边缘,应该都会有最惦记的人。比如她,满心满脑子里都是古钧天和夏初。

他喊爸爸,那模样好像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里。她知道赤龙帮以前的老大是尤岄的父亲,也知道他死得很惨,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事会与古钧天的父亲有关。

两天前他将她掳走,用那样不耻的方式欺侮她,折磨古钧天,她是恨的。可是如今想想,他正因为热爱他的父亲,所以才会这样。

摇头,罢了,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她又何必揪着那点恩怨?如果他们注定死在这里,怨着死去会不会更累?

外面的天色慢慢有些泛亮,只不过雾气仍然浓重。她下车将手电筒收起来,雨水已停,尽管被冻得僵冷、麻木,她里面什么都没穿,还是感觉那些冷空气往毛孔里钻。

冬初,山间还带着绿色,地上是凹凸不平的山石和泥土,下过雨已经将她昨晚将尤岄弄进车里的痕迹冲刷干净。不过地上还有些碎布,以及药瓶。

她走过去,看到昨晚用空的酒精小瓶子里有存了些雨水,伸手拿起,然后回到车内。她看着尤岄嘴唇已经干得起裂,裂痕中有了细微的血块,便试着喂了些水给他。

他身上从昨晚起就烧得厉害,早就没了什么感觉,终究,水沾上唇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舒服,下意识地张开了唇。乔子晴便抱着他的头,将那一小瓶的雨水给他喂进去。

沁凉由口腔流入食道,冷得让人发疼,可是却又觉得甘甜。他的眼皮慢慢掀开条缝,视线模糊地看到乔子晴的脸,他唇动了动,好像是在问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只不过伤得太重,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就再次紧紧阖上。

为什么要救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或许是一个人在这里太过害怕吧,纵使他重伤,最起码有气息也让她安心。因为这时候无关于任何恩怨,她只是不想孤单地等待。

如果身边有个人让她照顾,她想她可以撑得更久一些。也许,她救他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过他会活下来,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古钧天,或什么人来发现她一样。

没有食物,喝的是雨水,又那么冷,他们都受了伤,还流着血,体力是有限的,并且在慢慢消耗殆尽……

山壑,上方的天色在不知不觉间照亮世间万物,叶子上的雨水在阳光下泛点亮光,这样的新绿仿佛只有春天才有,不该出现在冬初这样的季节。

偶尔那细薄的叶子因承受不住露珠,缓慢地滴落,然后落在车顶上,滴上他的或她的脸颊,头发也是湿的。身上的衣服昨晚已经湿透,车里的座椅,甚至脚下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