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感觉如何?”

“好多了。”

类似轻缓的对答,每天里都会有几次。

之后一阵短暂的无语相对。

池荣厚醒来已几日了,只是身体还太虚弱,勉强能下地走动几步。

春大夫说他虽然受了内伤又没及时医治,不过伤得不算很严重,他年轻底子好,英王府又不缺上好的药材,将养些日子就会没事的。

气氛沉默而微妙,亲近依旧,情谊依然,只是突然就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知所措,以及因那个不在了的人所产生的无形的局促。

哥哥还是那个好哥哥,妹妹也还是那个好妹妹,兄妹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只是一下子找不到了相处的节奏,哥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妹妹也不知道能对哥哥讲什么。

一个看上去是病体虚弱,不能多说话,另一个是着紧他病体,一心只想让他安神静养。

好象这样,问问身体情况,然后一个或躺着歇息或倚靠床头闭目养神,一个坐在床前,素手执策,静静的陪伴。

以往那些说不完笑不够的亲情互动,都被病体需要静养这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掩盖了起来。

……

那天在池荣厚的病床前,荣娇在玄朗怀里默默地流了大半个下午的眼泪,只觉得将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转化成泪水流了出来,所有的与康氏有关的爱恨情仇,似乎也跟着一并消失。

她没想过要康氏死的,虽然在她与康氏之间,康氏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是她生理上的母亲外。没有为她付过一丝一毫的母爱。甚至在她重生之初,她一度还想能有所改变的,是康氏的冷酷与无情,让她连伸出橄榄枝的机会都没有!

等荣娇明白修复关系是个不可能的奢望后,她就不再做无妄的期待,只想退守在安全的地方,不再为生母所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偏偏事与愿违,树欲静而风不止,康氏三番五次地使手段。她也小小地做了反击。

这次的事情,对方是冲玄朗来的,而玄朗是因为她才与池家有了关系,换言之。若没有她,池府是不可能被人盯上的。就不会有这次绑票,不会有康氏的死。

玄朗没有告诉荣娇全部的实情,在荣娇的认知里,并不知道是池万林与康氏做了最关键的帮凶。原本的目标是她,阴差阳错之下,才会被康氏与池荣厚顶了缺儿。

可康氏却在这件事里。为了救池荣厚死了。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纵使康氏算计过她千百次。却没有真正得逞过,她还活得好好的,但康氏却已经死了。

康氏对池荣厚的疼爱,荣娇知之最深。

康氏与她,淡薄如水,与三哥,却母子情深。

她几乎要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能面对池荣厚,满满的自责与愧疚,压得她丧失了开口讲话的能力。

或许三哥现在看到她,就会想起康氏,想起她的死因,她现在就是三哥心上的一根刺,不赶她走已是顾念情份,她若再不知趣,喋喋不休,或许他听到她的声音就会烦,就会无法忍受。

池荣厚却是另一种心情。

他的确无法若无其事如往日般面对荣娇,无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做他的好哥哥。

悲痛、愧疚、悔恨、自责各种复杂难明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尤如在心里烧了一把大火,五内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