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朗进屋时,荣娇正坐在窗前的暖榻上做针线,西斜的明丽光线温柔地笼罩在她的肩头发顶,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暖暖又愉悦的光晕。

玄朗的眼底就泛起层层细碎的笑意,尤如小鱼游过清潭。

这是释怀了?

虽然他不知今日她兄妹二人对话的详细内容,却知道娇娇大哭了一顿,池三少掉没掉泪不知道,反正也红着眼睛。

中午两兄妹一起用的餐,栾嬷嬷一手包办的饭菜,近日无心饮食见饭不动筷子的俩人,都胃口大开,主动加了半碗饭。

玄朗听了会心的笑了笑,池荣厚果然不负他所望,绝非等闲之辈。他能与娇娇说开了,恢复正常相处,至少表明他对娇娇是无芥蒂的,至于他自己心中的重负,随着时光流转,总有放下的那一天……

即使放不下也没关系,没有人能忘记自己的母亲,对池荣厚而言,康氏在外人眼中,是非对错,是好是坏,并不重要。

不是他不明是非不辨对错,因为这个世界上康氏对不起的人或许很多,但这些人里面,绝对没有他。对他,康氏做到了母爱的极致,无需置疑。

即便娇娇是恨她的,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娇娇有她恨的理由,他理解也能接受。

但这不妨碍他的思念与追忆,康氏之于他,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没有例外。他不会因为母亲做错了事情,就为此改观。

说来,最难过的背负最沉重的,是他才对。

康氏死了,人死如灯灭,好与坏,爱与恨都归于尘土;

娇娇若怨恨,有她必然的理由,若抛下过往,宽恕一切。是她心好;

荣勇不是当事人,亦不曾目睹亲历康氏的死,所受刺激终归要轻一些,身在战场。见惯生死……况且他对康氏与娇娇的关系,所抱观点与荣厚不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就是最好的情形。

他早就知道症结不在荣娇身上。源头是池万林,即便荣娇真如康氏所期待那样的消失,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最爱的妹妹与最疼他的娘,所以,池荣厚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在做什么?”

玄朗迈步走过去,在荣娇的身侧坐下。

“你回来了?!”

他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荣娇被吓了一跳,慌张迅速地将手中的针线活塞到了一旁的靠垫下,面色微红,带着小小的羞涩,没话找话:“今天回来得早些……”

比平常要早。不然她早就将东西收了起来,不会被他看到了。

“忙完了,想回来看看你。”

玄朗盯着她粉嫩小脸上的一抹红晕,柔声道。心里却暗自猜测她这般如受惊的小兔子是何原因?

荣娇的脸就更红了,什么想呀看的!被人家听到多不好意思!还没成亲呢!……忍不住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在羞意的映衬下,那些许的指责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反倒是眸光潋滟,格外勾人心魄。

玄朗不由看得心旌荡漾,指节修长的大手就自作主张地跑到了荣娇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柔嫩的肌肤,声音带着一丝低哑:“在忙什么……干坏事了?”

“谁,谁干坏事了?”

荣娇有点心虚气短,明明自己也没干什么。却生生被他问得好象真有点什么似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撇下一边的软垫……应该看不到吧?

“没有?”

她的那点小动作怎可能瞒过玄朗的火眼金晴……软垫下的……她刚才是把手里的东西塞垫子下了……好象是白色的衣料?如果他没看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