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院,手术室外。

嘉意在短短两天之内承受了两次最痛苦的事情,此生她最爱的两个男人,现在都生命垂危的躺在医院里。

她连哭都不会了,小手拽着宋陆北的衣角,失魂落魄的自责:“一定是我太任性了……如果不是我和他吵架他就不会出车祸了……”

她坐在医院长廊的休息椅上,宋陆北站在她身边,微微仰头叹息着,将她的脑袋抱进了怀里,轻轻安抚着说:“和你没关系,这件事只是意外,一定会没事。”

徐子行站在一边,亦是担心不已,这个时候却不能再刺激太太了,“太太,二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

谢明知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靳慕萧却出了车祸,她真的一点依靠都没有了,徐子行买了粥回来,她没有一点胃口吃。

“太太,就算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宋陆北这一点上,和徐子行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徐助理说的对,你这个样子下去,不出今晚就会晕倒,你爸爸和靳慕萧现在都躺在医院里,都需要你照顾,你不吃,怎么有力气照顾他们?”

嘉意终于动容,伸手去接那杯粥和三明治,如同嚼蜡。

手术大概进行了三个多小时,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嘉意一个激灵跑上去就问:“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

“好在伤患的求生意识比较强,现在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不过头部受到重创,可能要休养很久才能醒过来。”

嘉意捂着嘴,不知是为靳慕萧的脱险而激动的流泪,还是因为太过心疼,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靳慕萧人被转进CPU里,连家人也不给进,徐子行对嘉意说:“太太,看这个样子,估计要明天下午才能探望,我送你回海滨休息一天吧。”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一直没有休息好,那颗心,到现在还在乱跳,惶惶不安,她什么也不想管了,明天要照顾谢明知和靳慕萧,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拒绝徐助理的建议。

和宋陆北告别,“大哥,我先回去了。你让爸爸不要担心我的事情。”

宋陆北了然,声音淡然,“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微微点头,嘉意望了CPU里躺在病chuang上的苍白男人最后一眼,念念不舍的转身走掉。

陈伯在家也是急的不可开交,见嘉意回来,连忙安慰小姑娘说:“太太,你别急,好好睡一觉,二少命大,肯定没事儿。”

嘉意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心里拉扯的难受,只好一个劲的点头。

上了楼,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坐到chuang边,发愣,还搁在chuang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她的目光瞥过去,似乎是一条陌生的信息,她伸手拿过来,滑开,是一条彩信,里面一张男人和女人结合的照片,她看的太阳穴突突的在跳,男人的侧脸,像极了……靳慕萧。

女人妩媚的身体,可以看的出,在挑~逗男人,男人眉间虽有不耐,可似乎并没有拒绝。

这个认知,几乎让她崩溃。

她还未从震惊里反应过来,手机忽然响起来,安静的卧室里,回音特别大,将她吓了一跳。

依旧是这个号码,她蹙了蹙眉头,心里的疑团却在无限放大,她也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恶作剧。

接通电话,沉默着等那头开口。

那头,在接通后,很快传来一个妖~娆细细的女声,隔着手机,也能听到她带着得逞的笑意,仿佛在炫耀一般。

声音夹杂着手机微弱的电流传来,诡谲的让人汗毛孔竖起。

“觉得我和慕萧的这张照片好看吗?这是我17岁那年,被他压在chuang上,和他第一做,他硬是要拍照留念。知道吗?我和他在一起五年,每一个夜晚,我们都水ru交~融,他还说我帮他弄的好舒服……”

嘉意强忍着心里的反感,胸口的不适感让她想吐,她用小手压着胸口,怒道:“你是谁?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信口开河吗?你是不是知道现在靳慕萧出了车祸,所以在挑拨离间?”

那头的女人微微一滞,声音有些失控的提高,“你说什么?!靳慕萧出了车祸?!”

嘉意一怔,以这个女人的激动程度来判断,她好像真的不知道靳慕萧出车祸的事情,那……这张照片,是真的?

“你到底是谁?既然靳慕萧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不娶你?”

那头的女人很快恢复镇定,声音慵懒而妖~媚,“慕萧说他喜欢和我偷~情的感觉,刺激。”

嘉意握着电话的手指,每一根都在颤抖,她闭了闭眼睛,觉得,以靳慕萧的为人,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她的声音冷沉下来,对着那头得意的女人说:“我的丈夫或许真的很优秀,所以才让你这么想挑拨我和他的关系,如果你真喜欢他,有本事就自己和他说,和我说有什么意思?”

她再也不想和这个女人通电话,说罢就掐断了通话,将手机丢在一边,呼吸紊乱不堪。

眼角余光却不自觉的,在往被她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上瞥,果然,手机又微微震动了一下,那个女人接二连三的发了好几张和男人亲密的照片,而照片的男人,怎么看,都是靳慕萧。

她很恼火,可这火无处可发,靳慕萧现在还没醒,她无法向他求证,就算求证,男人也不一定会承认,哪个男人偷了腥会大方承认?

她点到删除,手指气的发抖,愣了半晌,终是没删,从短信界面退了出来,她打算留着,和靳慕萧求证。

头发湿漉漉的没擦,钻进被窝里心烦意乱,根本睡不着,明明是那样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在chuang上翻翻覆覆,一直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的睡过去,第二天早晨八点,徐子行准时出现在海滨别墅的院子里,嘉意换了衣服,洗漱好就下楼,陈伯让她带着早餐去吃,她没拒绝,拿在受伤,上了迈巴~赫。

一路上,沉默不语,到了路口,嘉意问:“徐助理,医生有说二少现在怎么样了吗?”

徐子行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以为她在担心,“二少已经没事了,只是应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

“那开车去警区医院吧,我放不下我爸。”

“……”

徐子行终是点头,“好的。”

老实说,她在置气,万一照片里的男人真的是靳慕萧,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原谅他,虽说,那时候他们可能还不认识,靳慕萧又是一个过分优秀耀眼的男人,男~欢~女~爱不足为奇,榕城这片天地里,想要爬上靳慕萧chuang的女人,数不胜数。

可,她自己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一关。试问,哪个妻子能忍受丈夫曾经和别的女人这样亲密过?

徐子行发现她的脸色很差,担忧问:“太太,你好像很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嘉意轻轻摇头,“不要了,就是没睡好而已。”

徐子行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专心开车。

过了一会儿,嘉意忽然问他:“徐助理,二少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徐子行怔忪了一下,没想到嘉意突然会问这种问题,可据他所知,除了……

二少并没有什么正式交往过的女朋友。

“二少并没有交过什么女朋友。”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是他的初恋咯?”

她的语气,带着很大的质疑,并不愉悦,徐子行觉得自己失言了,可能不该和太太说这些事情,于是轻轻点头,“应该是吧。”

嘉意根本不信,其实在问徐子行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他不诚实回答的准备,徐子行和靳慕萧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和她说这些实话。

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是有些事,很自觉的保持回答一致。

到了警区医院,徐子行先从驾驶室下来,打开车门,护着嘉意的头顶,下了车,嘉意对徐子行说:“徐助理,你先去第一医院看二少吧,我在这里看看我爸爸。”

“太太今天是不去第一医院看二少了吗?”

嘉意舔了下唇,微微沉吟:“那边有你看着应该就够了,我爸爸这里没有人照看。”

徐子行只好点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里躺着的也是太太的父亲,不能不照顾。

“好,太太如果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给我。”

嘉意和徐子行告了别,一个人走到谢明知所在的心脏科,今天谢明知已经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门外看着几个警察,见到嘉意,态度还算好,即使谢明知犯了罪,可嘉意现在毕竟是榕城靳二少的妻子,靳太太,他们并不敢怠慢。

其实,时至今日为止,嘉意也弄不清楚,谢明知当年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关这么多年。

当年调查这件商业贿~赂案的一些主要官员,早就退居二线,找不到人。下意识里,在她心里那样令她骄傲的父亲,她也并不想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因为,小女孩儿一直觉得,自己的爸爸是世上最好的人。

嘉意和几个警察只微微点了下头,便打开病房门进去了,谢明知还在昏睡中,嘉意坐在他身边,已经有五年,没有这样好好看过爸爸了,十四岁的时候,她觉得爸爸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可不过转眼五年,谢明知居然老的不成样子。

他的黑发里,夹杂着无数银白的发丝,他的面庞,也微微凹陷下去,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谢明知今年,也不过48岁。

嘉意握住爸爸的手,回忆了很多关于童年的事情,思绪恍惚拉扯,手掌心中粗糙的手指,却微微动了动,嘉意一怔,随即而来的是激动,她瞪大了水漉漉的眼眸看着chuang上的爸爸。

“爸爸?”

轻轻唤他。

谢明知的鼻子上,还戴着氧气罩,他发皱的眼眸,慢慢睁开,眸光,微弱灰暗。

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影子,眼眸里渐渐的沾染了笑意,还以为在做梦,伸手要够嘉意,戴着氧气罩说不出话,支支吾吾的好似在叫嘉意靠过来。

嘉意眼睛里一层水光,激动的靠过去叫爸爸。

“爸爸,爸爸你终于醒了,我好害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明知拍了拍嘉意的背,微微叹息着,仿佛在说:傻孩子。

嘉意靠在谢明知身边流了一会眼泪,谢明知伸手要过来给女儿擦眼泪,嘉意又哭又笑,觉得幸福,又觉得这幸福太短暂。

谢明知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嘉意握着谢明知的手,红着小脸笑着说:“爸爸,嘉意结婚了。”

谢明知忽然脸色一沉,剧烈的咳嗽,捂着心脏痛苦不堪,嘉意吓得脸色惨白,“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门外的警察一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快去叫医生!”

嘉意快被吓死了,眼泪失控的往外落,“爸爸,你千万不要有事!”

医生一进来,就支走了他们,嘉意被迫出去,里面医生在做抢救。

她站在病房外面,难受的要死,红着眼睛不停落泪。

……

第一人民医院那边,靳慕萧刚醒,脾气极差。

靳慕萧要见他的小女孩儿,徐子行没有办法,打电话给太太。

这边嘉意思维凌乱不堪,接了电话哭的话都说不出来。

徐子行在那头告诉她:“太太,二少醒了,要见你。你看……”

饶是隔着手机,徐子行也听见她的哭声了,嘉意抱歉的说:“徐助理,我,我现在不能过来……我爸爸突发心脏病,在抢救……”

说罢,匆匆挂掉电话。

徐子行讪讪,拿着手机走到靳慕萧面前,抿唇道:“二少,太太的父亲在抢救中,暂时无法过来。”

靳慕萧的脸,阴沉冷凝,瞧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眸子底面,猩红,不知是怒意还是别的情绪。

他削薄的唇抿的极深,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声音略微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口气:“让太太回来。”

徐子行微微“啊”了一声,以为靳慕萧没有听清,“二少,太太的父亲……”

靳慕萧一字一句的道:“你耳聋了吗?”

徐子行一怔,靳慕萧极少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事情似乎有点严重,他连忙点头,转身离开,去警区医院叫太太过来。

电话上让太太回来,估计不太可能。

只能亲自去请,万一请不回来呢?

徐子行走到病房门口,转身尴尬问:“二少,万一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