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大学周边的小小咖啡厅,安静宁逸,空气中一丝丝躁~动的因子也没有,嘉意没有想过,像苏碧这样的人,会选择来这种地方。

和她的身份、性格,皆不符合。

靠窗,能看见外面林荫小道上来来往往的榕大学生,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骑单车快速穿梭过被阳光点点倾洒进来的荫蔽小道。

嘉意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问:“你找我来,是要告诉我,你和靳慕萧之前的什么事情?”

苏碧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带着微微的轻佻,望向对座年轻的小姑娘,“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这里也是我和慕萧的母校。”

嘉意一怔,从未听靳慕萧说过,可面上平静无澜,“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和说我什么?”

苏碧轻轻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不急不缓的道:“你应该不知道吧?那年,我家还没有移居美国,慕萧家里和我家里,是世交,我和他有指腹为婚的婚约,所以,宋嘉意,你没资格说我沟引靳慕萧。破坏我和他感情的人,是你。”

嘉意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纠结在一起,按捺着怒意和不知名的情绪,一字一句的对苏碧说:“指腹为婚又怎样?我现在是他的合法妻子,苏小姐,你觉得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苏碧对她的话,仿佛置若罔闻,兀自沉陷在自己的记忆倒带里,喃喃着:“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为了他,考上榕大的商务贸易,直到那年,家里移居,那时,他已经在哈佛深造,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美国很好很好的在一起……”

“我还有事,先走了!”

嘉意拿起一边的包包,打断苏碧的话,就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往常,她和小胖她们一起过来温习,喝饮料,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心情平和而宁静,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光。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嘉意拿着包包起身,苏碧轻勾唇角,妖娆至极,像一条美女蛇,“你不想听我们是怎么分手的了吗?”

“我为什么要听?我不想听。”

嘉意的手,紧紧攥着布料的包包,背对着苏碧,轻轻发抖。

“不要听吗?你知道吗?慕萧在哈佛毕业的那年,才22岁,就已经提前读完了所有课程,可是那一年,靳家破产了,慕萧的爸爸从五十层的高楼上跳下去……”

嘉意手背上细细的指骨,隐隐凸起,她蓦地转身,对喋喋不休的喝住:“我不要听你闭嘴!”

苏碧依旧踩着高跟鞋,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步步朝她逼近,“不要听了吗?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吗?”

她的目光淬毒,嘉意被她逼得一步步向后退,两个人都处于失控的状态,苏碧一直将她往后逼退,嘉意往后退,没注意到身后的台阶,帆布鞋底面不防滑,脚下一崴,从楼梯上滑下来。

一片惊呼声。

嘉意感觉到小腹上一片绞痛,额头上的伤已经不算什么疼痛,她感觉到像上次一样一股一股的温热正慢慢滑出她的双腿~间,她恐惧到了极点,颤抖着唇瓣,目光下移,那红色,便如曼珠沙华般肆意绽放在她乳白色的针织裙上。

苏碧显然也惊恐到了极致,瞳仁蓦地放大,站在楼梯上惊慌的俯视着摔下楼梯的小女孩儿,手指扶着墙壁在发颤。

嘉意疼的下巴都紧绷起来了,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颤抖着唇瓣求救:“救我……求你……”

苏碧的呼吸急促而剧烈,怔忪了半晌,咖啡店来来往往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她惊恐的捂着嘴巴,从人群里逃之夭夭。

世界纷乱,分崩离析在一片红色里。

嘉意不记得耳边是谁的呼喊,她只知道她的双腿~间滑出的温热,那意味着什么。

……

嘉意被送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她拽着宋陆北胸前的西装,咬着下唇艰难的道:“大哥……让他们救救我的孩子……”

那羸弱的声音,一直*到宋陆北心口子里,然后犹如冰棱,一点一点袭击,将他的心彻底击碎。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紧张到极致:“嘉意,你要坚强点,知道吗?”

手术室的灯,凄惨的亮着。宋陆北坐在阴暗的长廊座椅上,摸出手机,给靳慕萧打电话,电话却被掐断,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

宋陆北气的,站起来将手里的手机,狠狠掷到了地上。

然后发狠的说:“靳慕萧,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

手术结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抱歉的对宋陆北说:“宋先生,抱歉,宋小姐的孩子我们没能保住。”

宋陆北还算理智,却是头也不抬,声音低沉,“她怎么样了?”

“宋先生放心,宋小姐没什么大碍,只要稍加调养就没关系。”

宋陆北一直没有进去看嘉意,他哪里还有那个勇气进去,告诉她——嘉意,抱歉,孩子没能保住?

他做不到。

嘉意一定是爱惨了靳慕萧,才会答应荒废学业也要给那个男人生孩子,可是靳慕萧是怎么对她的?让她一个人从陌生的奥地利坐飞机回来,一个电话也没有,甚至一条短信也没有,他把嘉意究竟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到了下半夜,宋陆北和谢明知一直在里面照顾着,寸步不离。

谢明知坐在一边的藤椅上,手指隐隐颤抖,气的气血翻涌,捂着心脏问:“联系到那个男人了吗?”

宋陆北淡淡的摇头,“关机了。”

谢明知几乎要不顾嘉意还在昏迷中,就要叫出声来,“这个靳慕萧……”

“伯父,等嘉意醒来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嘉意的身体,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谢明知无奈的点点头,终是为女儿隐忍下这口气。

等到嘉意醒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小腹,抓着宋陆北的手异常紧张激动的问:“我的孩子……还在不在?”

宋陆北面露难色,唇角抿的极深,“嘉意,你听我说,你还年轻,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小孩,是把身体尽早调养好,好吗?”

她呆呆的看着宋陆北,目光空洞无神,苍白如纸的唇瓣颤抖着,整个人的肩膀都在瑟缩抖动:“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明明就能感觉得到……他还在……”

小女孩儿越说情绪越激动,哭声越来越大,几乎撕心裂肺,“大哥……他还在的是不是?!他还在是不是?!”

她的哭声,穿透整个空荡的病房,刺进宋陆北和谢明知的耳膜里,形成致命的伤。

那晚,小女孩儿哭了小半夜,宋陆北就陪在她身边,谢明知隐忍着再也听不下去,踱步到了病房外守着,嘉意失控的那个样子,揪的让他又难受又气愤。

她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的哭,身体仿佛都快承受不住,几乎要散架。

谢明知在外面听了小半夜尖锐的哭声。

嘉意是哭累睡着的,她在梦里显得很不安稳,紧紧蜷缩着身体,几乎要团成一个球,而谢明知,从始至终就没有踏进来一步。

第二日,宋陆北依旧在不辞辛劳的照顾,他买了红糖水,红枣粥,劝嘉意吃,小女孩儿嘴巴都不动,目光呆滞,像失了灵魂的布偶。

她偶尔紧张的忽然抓住宋陆北的手,紧张异常的问:“医生是不是骗我了?其实,孩子还在的是不是?!大哥,你和我说实话啊……”

宋陆北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嘉意虚弱的身子安慰:“不要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大哥会找靳慕萧算账,不会让你白白受罪。”

嘉意的眼睛里惨淡无光,她可怜兮兮的望着宋陆北,小手揪着他的衣袖,目光涟涟,眼泪落了下来,“可是,可是……大哥,我不想和他分开的……”

谢明知站在门外,听见嘉意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的进来,一字一句,严肃道:“嘉意,你必须和靳慕萧离婚。”

否则,往后她还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嘉意哭的肩膀在不停颤抖,双手捂住憔悴的脸儿,呜呜的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和他在一起?他也不要我了……”

谢明知从未对嘉意说过这样必须服从的话,可为了她不再受到靳慕萧的伤害,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再让她和靳慕萧纠缠,纠缠越久,伤害造成的越大。

“嘉意,你听爸爸说,等你调理好了身体,就回学校上课,你这个年纪,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你和靳慕萧这个人也不适合在一起,他太复杂了,你看不懂他的。”

嘉意红着眼睛,咬着如纸的唇,一抽一抽的,痛的不仅是身上,还有心里。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被苏碧间接性害死的,她牢牢的记住,她向苏碧求救时,苏碧拔腿跑掉的样子。

如果苏碧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就是靳慕萧在撒谎,骗她说他们之间一点爱情也没有,骗她,自己才是他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