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陆北根本不可能告诉靳慕萧,他究竟将嘉意藏在了哪里,宋陆北恨不得,这辈子靳慕萧也找不到她的人。

靳慕萧将世爵飞一般的开出宋家庭院,拨出一个电话,对徐子行吩咐下去:“派人盯着宋陆北,他的行踪,全部向我汇报。另外,派一些人去榕城附近的城市找,太太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宋陆北如果真的把嘉意送到了别的城市,势必不放心,会去看小女孩儿,而嘉意也不可能被他送走太远,看护说,昨晚八点多,嘉意还在病房里,而凌晨四点,靳慕萧到了医院,嘉意已经被宋陆北送走,也就是说,宋陆北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嘉意送走再回榕城,那个城市一定是榕城的邻市。

他究竟将他的小女孩儿伤的有多深,才让她这么急切的想要逃离自己所在的世界?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春节了,街道上早已张灯结彩,一片红通通的喜气洋洋。

这欢闹,不属于他,那寂寞,才是他的。

过了年,他的小女孩儿就二十岁了,他想陪她过二十岁,想陪她一起去榕城最高的大厦,再看一次榕城的灯火阑珊,他想和她做很多事,哪怕是像大街上手牵着手散步逛街的普通情侣也行。

嘉意消失的第二天,靳慕萧从一场冗长的集团会议里脱身,会议室里的董事早已三三两两的走掉,唯有他,坐在黑色大班椅上,狭长双眸微微眯着,长指捻上眉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徐子行敲门进来,见二少力不从心,想必是还在为太太的事情烦心。

靳慕萧听见脚步声,双眼没睁开,淡淡开腔:“查到什么了?”

“宋陆北暂时没有任何可疑行踪,不过,倒是派人查到了当天太太在咖啡厅摔下楼梯导致流~产的事情。”

靳慕萧幽邃的眸子蓦地睁开,捻着眉心的手指微微一顿,薄唇吐出一个字:“说。”

“从咖啡厅的监控上来看,太太和苏碧在咖啡厅里发生了口角,苏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刺激了太太,太太才从楼梯上摔下去。这是监控里下载的录影带。”

徐子行将手里的U盘递给他,靳慕萧接过,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何种情绪,将U盘插上电脑,打开那段视频,从前到后,完完整整一个细节也不放过的一一仔细看过。

他眸底闪过一瞬的杀意,却在转瞬恢复风轻云淡,对一边的徐子行道:“约苏碧出来,我要和她好好谈谈。”

“好的。”

徐子行离开,电脑里那段视频还在反复播放,靳慕萧目光危险的紧紧盯着那屏幕,仿佛要看穿一般。

苏碧,她竟然敢趁着他不在,伤害他和乖乖的孩子。

靳慕萧的眉眼,越发的冷沉,眸底掀起波澜,仿佛暴风雨前夕。

午后,榕大一边的小小咖啡厅里。

苏碧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靳慕萧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心里抖了一下,那个位置,临窗,刚好是那天她和宋嘉意坐过的位置。

她按了按心口,让自己保持镇定,或许是巧合,妖娆走过去,在靳慕萧眼前落座,一举一动,皆显成*人的优雅和魅力。

落在靳慕萧眼底,却失去了所有味道,枯燥无味。

苏碧伸手,勾了一下耳边滑落的卷发,笑的妩~媚,“今天你约我来这里,是想和我一起叙叙旧吗?”

这些天,阳光晴好,很适合在大学里徒步逛一圈,如果靳慕萧愿意,那她还可以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和他回忆以前的一些美好记忆。

“叙旧?”男人浓密的眉头微挑,目光紧紧锁着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苏碧,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给你难堪的原因吗?”

苏碧的手,渐渐攥紧,唇角笑意泯灭,蹙眉问道:“你今天约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靳慕萧不理她,兀自回答自己方才问的那个问题,“苏家和靳家,一直是世交,所以我不愿给你难堪,哪怕当年,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怎么沟引男人,我依旧不给你任何难堪。这些不过是因为纬创倒闭,苏家当年曾出力帮助,虽然,很显然,你父亲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的一字一句,都异常讥讽着她,刺激的她面容失色。

靳慕萧这个人太恐怖,原来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看不清时局,而是很清楚的明白,当年她父亲的所有目的,却隐忍的将之埋在心底,忍辱负重。

所以当年,他一有机会,就从美国逃回了国内,一手开辟了商场上的新天地,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足够强大,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牵制。

靳慕萧,无疑是精明而狡猾的商人。

这个男人的心思和城府,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深沉。

“所以呢?你是要向我父亲报仇吗?别忘了,虽然他目的不~纯,可当初,确实挽救了纬创一部分的基业。”

靳慕萧冷笑,目光透彻的几乎将对面的苏碧看穿,看的她头皮发麻。

“你纠缠我,我不计较,这些就当做报恩。”

苏碧呵呵的笑,抱着双臂凌然的望着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讥讽道:“你说我小小年纪沟引你?那宋嘉意算什么?她九岁就开始沟引你,你不是也挺享受的?你破她的身的时候,她也不过十九岁,她就没有沟引你?靳慕萧,你这个说法未免有失偏颇了吧?!”

靳慕萧的眸子因为一个小女孩儿,那一瞬变得异常柔软,他的目光重新放回苏碧脸上时,柔软又快速变得异常犀利,薄唇微启,吐出最绝情的话:“你怎么能和我的乖乖比?”

都说,薄唇的男人最薄情,苏碧不得不信,这一点在靳慕萧身上,尽显无疑。

可她忘了,她非他所爱。

靳慕萧这一生只对一人深情,用尽全部深情将他的小女孩儿豢养在五光十色,属于他的圈子里。保她平安,护她周全,将小女孩儿寵上天。

“靳慕萧,我以为你对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我以为,我苏碧至少在你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一样,现在看来,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是,没错,我是纠缠沟引了你将近十年,现在,我不会再作践自己,你今天给我的羞辱,我会一点一点的还给你!”

苏碧拎着包包就要走,靳慕萧稳如泰山,优雅的,从椅子上慢慢起身,走到她身侧,声音平静而威严,“我们之间的账,可以慢慢算,苏碧,丧子之痛,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丧子之痛”四个字,重重砸进苏碧耳朵里,靳慕萧知道了,是她害的宋嘉意摔下楼梯导致流~产,而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汗涔涔的冷意,从背后慢慢浸湿。

……

靳慕萧从咖啡厅出来,就走到了停靠在一边的世爵车内,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离开,而是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黑色钱夹,里面夹着一张小女孩儿笑意璀璨的照片,这是小女孩儿十八岁的时候,考上榕大的入学照片。

他望向窗外,榕大门口来来回回走着学生,他清晰的记得,小女孩儿背着粉白色的书包,托着大大的行李箱,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样子,只是那时,她打给的,还是另一个男人。

记忆倒退,倒退到十年前,小女孩儿九岁,生白的小脸,漆黑澄澈的眼眸,在谢家别墅院子里,惊鸿瞥过。

那时,他站在人生的最低谷,对她,谈不上一见钟情,却牢牢将那个小女孩儿深深刻在了心底。

他亦是清楚的明白,出现在谢家的小女孩儿,到底是谁的女儿。

谢明知,竟然能有那么天真可爱的小女儿。

或许是天性的报复,或许是商人独有的以牙还牙,他决定,一定要得到那个小女孩儿,谢明知的宝贝女儿,谢明知毁掉他的所有,他势必也要夺去他的所有。

并非一见钟情,也非报复,那是靳慕萧第一次觉得,原来滚滚红尘里,还有他如此想要得到的东西。

得到,是一个商人的天性。

于靳慕萧而言,宋嘉意就是那个他最想要得到的,那时的他,没有能力,没有资格拥有她,他在心底最*的角落里,偷偷藏着一个小女孩儿。

五年后,二十七岁的他坐稳江山,披荆斩棘终于到达人生巅峰,那个小女孩儿,十四岁,他让她没了家。

往昔,历历在目,那一天,小女孩儿穿着白色的棉麻裙子,小皮鞋在雨里咯咯响,脸色苍白而惊恐,那么小,那么脆弱,他坐在车里,冷眼观看属于那个年纪小女孩儿的无助和绝望。

她怀里抱着一只小猫,和她一样可爱撩~人的白色小猫,被大雨冲刷的有些丑丑的,她再也追不到警车,站在雨里,用葱白的小小手指,抹着脸上的眼泪。

……

靳慕萧将头颓然的靠在了座位上,微微仰着,他在等她的消息,他的小女孩儿,什么时候能回到他身边。

放在车上的手机在微微震动着,靳慕萧接通,那头徐子行说:“二少,派过去找太太的人,有线索了。”

靳慕萧的心,忽地揪紧,“太太人在哪里?”

“S市新北区。”

靳慕萧挂掉电话,发动汽车,什么都没准备,带着一身疲惫,匆匆赶往S市。

到达S市,已经是晚上九点钟,靳慕萧刻不容缓,进了S市,随着导航开到了新北区,徐子行已经将嘉意的具体地址发给他,他迫不及待的要见他的小女孩儿,什么也顾不上。

S市也是大市区,不比榕城小,在S市市区里兜兜转转,到了所在地,站在小女孩儿居住的房子门口,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他肩头仿佛还披肩戴月,呼吸都是急促的,他伸手按响了门铃,在门外等了很久,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耐着性子又按了几下,在门外等了许久,只听见里面霹雳砰砰的声音,好似是摸黑撞到椅子的声音,小女孩儿晚上睡了觉以后,就不会再开灯,因为刺得眼睛痛。

他站在门外,从未觉得时间那般漫长,等了许久,里面的小女孩儿一点防备心也没有,拉开了门,根本没想过是他,眨着尚且朦胧的眼眸,呆呆的看着外面屹立挺拔的男人。

她的所有情绪,都变得滞缓,仿佛呆住一般,直到门外的男人,终于伸手将她软软的小身子抱住,落在他大衣上的寒冷,侵袭着她的毛孔,她光着的脚丫子,都离了地,被他正面拎起,紧紧抱住。

嘉意云里雾里,还以为在梦境里。

而男人,几乎发狂的将她狠狠勒进自己骨血里。

他的声音,沙哑低迷,带着倦意:“乖乖,和老公回家好不好?”

她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黑暗里,看着他清寒的面色,偷偷的在流眼泪,“你来做什么?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你放开我!”

他不恼,依旧将她抱得紧紧,用凉凉坚~挺的鼻尖去蹭着她的小鼻子,声音带着寵爱:“不要和老公回去吗?”

嘉意重重的点头,“你走吧!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他的唇,在黑暗里寻到她柔软的唇,缱绻潮湿的亲吻,嘉意呜呜的推搡着,他的舌尖,游弋在她潮湿的脸颊上,声音低哑:“那为什么哭?乖乖说,有没有想老公?”

嘉意哽咽着摇头,泪水落在他唇上,“不想不想不想……”

靳慕萧托住了她的tun,往里走,“小骗子,还撒谎。”

不知是嘉意没睡醒,还是靳慕萧太温柔的缘故,嘉意对他的反抗情绪很小,几乎没有,依赖的不行,嘴里说着不想,小手却已经圈在了靳慕萧脖子上。

迷迷糊糊的,被靳慕萧亲吻着,坦荡的承受着他的吻,这一晚,靳慕萧不想提孩子刺激他的小女孩儿,抱着小女孩儿小小的身子,坐在chuang沿,细声柔语的哄着腿上的小人儿,“乖乖不哭了,老公错了,好不好?”

嘉意吸溜着鼻子,用小手捂住眼睛,不愿看他,靳慕萧把她的小手拿下来,捏在掌心,放到唇边,轻轻的吻。

“老公误会乖乖了,老公给乖乖道歉,好吗?”

靳慕萧屈尊降贵,从未和谁这样低过头,唯独他的小女孩儿。

嘉意哽咽了一下,以为在梦里,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呜呜的撒娇,叫出一声:“老公……嗯……”

哭的更加厉害了。

小女孩儿的眼泪特别多,靳慕萧啄了啄她的小嘴,“乖乖和老公回家过年好不好?”

嘉意“嗯嗯”的点头,“好的……”

几乎是无意识的。

她的小脚,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腰上,被他一把握住,凉飕飕的没有温度,不知该气还是该心疼,“乖乖怎么不穿鞋?”

小女孩儿撅着小嘴,不答话,钻进老公怀里,吸溜着小鼻子,嘉意只想抱紧这个虚幻的男人,明天一早醒来,就看不见了。

“老公,乖乖要抱抱。”

靳慕萧言听计从,“好,老公抱抱。”

将小女孩儿抱起来,在房子里走动,拍着她的细弱的背,仿佛在哄婴儿睡觉。

小女孩的小脚,伸进了靳慕萧敞开的大衣里,被他紧紧捂着,小女孩儿细细白白的手臂,缠着他的脖子,将小脑袋挂在他肩膀上,睫毛上沾着的点点露珠,颤巍巍的,滚落在他大衣上。

靳慕萧一直哄着,抱着,不知过了多久,肩头上的小人儿,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微弱呼吸声,宁静而柔和。

他轻轻拍拍她,“乖乖,乖乖?”

没有人应,真的睡着了。

把小女孩儿放在单人chuang上,自己也脱了大衣和鞋子上去,将她抱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这一~夜,靳慕萧颠簸的那颗心,终于平静沉淀下来。

第二天,天色微亮,嘉意揉着眼睛在被窝里动了动,感觉到脑袋上压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捏了捏,很结实的手臂,忽地瞪大眼睛,看见熟悉英俊的男人睡颜。

她吓得一抖,差点以为是在做梦,她记得,昨晚做了很长的梦,可梦见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可是靳慕萧怎么会在这里?还抱着她躺在这张小小的单人chuang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