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东西,哭哭啼啼的一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靳慕萧从未想过,他的小女孩儿会这么快想要给自己生孩子。

或许,今天真的吓到她了。

而比起那些陈年往事,靳慕萧更屈服的是,现实的温暖。

对于嘉意,他没有一点报复心理,当年将谢明知搞垮,是因为靳行在他记忆里,从高楼跳下去的那一瞬,太过触目惊心。

谢明知做了违法的事情,他不过是顺势推舟,将谢明知送进牢里。这没有什么不对。

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举报,这个圈子,尔虞我诈。人心,不过是漂浮的小船,随时可能反转方向。

夜里,怀里的小人儿,却在做着恍惚的梦。

嘴里一直在喃喃着,他听不清,凑近了耳朵去听,轻柔的问:“宝宝,说什么?”

“爸……爸爸……”

声音太小,哪怕是靳慕萧耳力敏锐,也没有听清楚,继续问:“乖乖,说给老公听,什么?”

“爸爸……爸爸!”

那一瞬,靳慕萧侧卧着的身子,瞬间僵硬。

怎么可能会不在意?怎么可能会不怀疑?原来她一直都是自欺欺人,说要给他生孩子,不过是为了委屈自己,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的坚定的守在他身边。

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儿汗湿的额头,对着还沉睡不醒的小女孩儿轻言:“你想要离开我吗?”

小女孩儿不知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还是在梦里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皱着眉头,轻轻的摇头。

靳慕萧在她冒着细密汗珠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这一~夜,靳慕萧抱着他的小女孩儿,彻夜未眠,他眸光灰暗无光,手掌一下一下摩挲着小女孩儿纤细的肩膀。

他不知道,该不该坦白。

第二日,嘉意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边的男人,手指,只触到一片温凉。

蓦地睁开惺忪的眼眸,病chuang的另一边,已经空掉。

她洗漱都来不及,随便套了衣服穿好鞋,蓬松着头发就跑出来,四处找靳慕萧的人。

遇到护士和医生就抓着问。

女~护士疑惑的看着她,蹙眉道:“靳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出院了,你是他的什么人?来看他的吗?他已经走了呀。”

嘉意心里“咯噔”一下,痴痴的望着护士,唇角的笑容僵硬住,“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他的太太,他出院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再说,他不可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护士有些不耐了,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像是靳先生的太太,态度也差了下来,“你爱信不信,不然你去咨询台问。靳先生今早七点就走了,现在都十一点了。你是他太太?那你打电话给他,自己问问清楚吧!”

嘉意的手,还抓在护士的手臂上,那护士,嫌弃的拨开,转头走了。

嘉意愣在原地,弄不清楚任何事情。

给靳慕萧打电话,一连拨了三通,全部都是关机状态。

她的心,一直在沉,几乎要沉入谷底。

稍微冷静了一下,想起给徐子行打电话。

电话一拨通,嘉意就急切的问:“徐助理,二少回公司了吗?他今天出院了吗?”

她现在思绪凌乱,说话颠倒,毫无次序。

徐子行一怔,对这件事并不了解。

靳慕萧连他都没有通知。

“太太,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嘉意快被吓哭了,“我,我在医院……靳慕萧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护士说,说……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院了……”

“太太,你不要急,美国那边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是二少走的急,没有和我们打招呼。”

徐子行怎么会猜不到靳慕萧突然失踪的理由?

现在,靳慕萧的病情已经恶化了,他根本不想让嘉意看见他,也不愿嘉意知道这件事,他一定是去美国麻省总院了,约定的手术日子,就在五月初。

徐子行到医院来接嘉意的时候,她已经无措的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却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给谁的。

可那头,似乎一直都没人接通。

徐子行走过去,“太太,二少不辞而别,一定事出有因。我先送你回海滨。然后再想办法和二少联系,好吗?”

嘉意双眼一红,仰头看着徐子行说:“徐助理,昨天,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会不会因为宋陆北污蔑了他,所以,所以……”

徐子行蹙了下眉头,安慰她:“太太,不会的,宋先生误会了二少,二少是不会在意的。一定是因为美国那边有突发事件,美国公司那边,一直都是靳氏的心病,在那边,一定是要耗一些精力和时间的。”

嘉意咬着唇,忍着眼里的泪水,“真的吗?”

“我待会就打电话到美国公司,问问他们二少有没有过去。”

可她心里,为什么会这样不踏实?

靳慕萧再忙,也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的病房里的。他从未这样的。

回海滨的路上,嘉意很沉默,也不再给靳慕萧打电话了,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滑过的风景,索然无味。

徐子行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说道:“太太,二少不会出事的。”

嘉意淡淡“哦”了一声,过了好半晌,才红了眼睛说:“我没有担心他出事,我只是在想,他也有可能,是不要我了。”

她很怕被人丢弃,十四岁那年,谢明知突然失踪,不知道被谁带走,那时的她还很小,抱着小猫在雨里跑,想要把谢明知找回来。

可谢明知,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宋家五年,寄人篱下,她为了不被人再丢弃,学着懂事和乖巧,再也不会任性。

可靳慕萧呢,他将她寵回了最劣根的时候,她终于在他面前任性,撒娇,觉得这个男人不会丢下她,可是现在,为什么他会不见?为什么他会不辞而别?

嘉意的思维,越来越混乱,摇了摇头,掉着泪珠,喃喃:“是我不好吗?所以他才要丢下我?”

徐子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怔,“太太,二少不会丢下你的。”

到了海滨,嘉意六神无主的,找不到靳慕萧,她没办法安心,她需要他的一个解释。

毕竟,将她一个人丢在医院,不辞而别,连招呼都没有打,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陈伯见嘉意情绪不对劲,关切的问:“太太,二少呢?怎么你们没一起回来?”

嘉意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徐子行回答说:“二少可能去美国处理一些事情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问。”

嘉意没有反应,徐子行拿着手机出去,避开嘉意。

片刻后回来,对嘉意说:“太太,二少确实是订了去美国的机票,美国公司那边说,二少还没到,不过已经电话联系过。现在关机,应该是因为还在飞机上。”

嘉意抿了抿唇,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能因为什么事情,连喊她一声的时间都顾不上?就算把她叫醒,和她打下招呼,这是一件多么耗时间的事情吗?

敏感的觉得,靳慕萧在躲着她,不想见她。

她想了很多原因,最后,落在两个事情上。

一是,昨天宋陆北污蔑了他。

可,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明明就帮他说话了,那么维护他,所以,这件事,几乎不存在依据。

二是,她昨晚忽然说要一个孩子。

他拒绝了,可是他的理由也很令人信服啊,最近身体不好,jing~子受到影响,不适合怀孕,亦是无可厚非。

她的脑子很乱,已经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嘉意很无措,也很难受,无言的爬上楼。

徐子行和陈伯看着她一直上了楼,亦是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嘉意上了楼,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依旧不通。

窝在chuang里,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他清冽的气息,那么好闻,她将脸深深的埋了下去,滚烫的眼泪,落在里面。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美国?美国那么大,她又要去哪里找?

一点音讯也不给,不是他对她的态度。

他难道,就没想过这样不辞而别,她有多难受担心吗?

夜色深沉,嘉意连澡都没洗,窝在被子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手机滑到了地毯上,沉沉的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嘉意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泛着微微的白色肚脐,她捡起地上的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心灰意冷。

忘记了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却已经迫不及待的给徐子行打电话。

要了美国公司的地址。

如果他不联系她,那她去找他,他会不会见她呢?

原来思念是这样的一触即发,不过刚刚分别十几个小时,全身细胞却都在奔赴另一个人身边,想念他的温度和气息。

徐子行没有办法,只好把美国公司的地址给她。

可,他不敢对她说出口的是,靳慕萧根本就不在美国公司里。

昨日,打给麻省总院,靳慕萧的主治医生,并非打给美国公司,主治医生说,的确,昨天早晨,靳慕萧有给他打电话说,要过去继续治疗。

可现在,嘉意把美国公司的地址要了过去,看样子,是一定要去美国了。

靳慕萧的电话依旧关机,徐子行联系的,依旧是他的主治医生。

……

嘉意到达美国纽约,是二十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她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心情也差的很,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在飞机上耳鸣很严重,有严重的晕机状况。

下了飞机,整个人的脸色都惨白无光,仿佛白纸。

出了机场,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告诉司机,靳氏在美国的地址,司机轻车熟路,将她送到纽约CBD商业中心的那条街。

嘉意没带什么行李,可以说,只带了一个人和手机,还有护照,以及银行卡和一些现金。

银行卡,还是家里卧室里,靳慕萧给她的那一张。

到了靳氏门口,前台服务中心。

嘉意用英语和前台的蓝眼碧发的小姐问:“打扰了,请问,靳慕萧有没有来这里?”

那前台小姐蹙了一下眉头,重复着靳慕萧的名字,确定问:“靳先生?”

“是的是的,就是靳先生。他有没有过来?”

那前台小姐礼貌的说:“没有,靳先生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您找他有事吗?”

嘉意愣住,他竟然不在这里?

那为什么,徐子行说他在这里?

“我是他的太太,你能帮我联系他吗?听说他在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