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楼老掌柜这个郁闷劲儿就别提了,天天儿盼着几位爷能来捧捧场,盼的眼睛都蓝了,可就是盼不来啊。

要说在这京城里头开买卖容易吗,地面上,官面儿上,都得打点明白了,好容易这买卖戳起来了,还得挖空了心眼子,琢磨着怎么跟同行竞争。

四九城旁的不说,上不得台面,有点儿名号的酒楼饭馆子,那真是比牛毛都多,家家都有自己的绝活儿,谁也不是白给的。

他这回春楼的绝活儿是小炖肉,选精养的小猪仔,不等长太大,就得宰了,取那肋条中间的五花肉,洗净,切条,葱姜切段,锅里头烧水,等水滚了把五花肉放进去,这一水是断猪骚,另起底油,大料,花椒,葱姜炝锅,再把五花肉搁进去,烹料酒兑鸡汤,再放上他回春楼秘制的小料包,小火炖上一盏茶的功夫,出锅,那香味儿能飘出二里地去。

就凭这一道小炖肉,回春楼站住了脚,可站住脚归站住脚,到底得图个长远不是,要长远就得拉主顾,这京城里头饭馆酒楼的大主顾,头一份就得说以小王爷为首的几位爷。

那街面儿上卖苦力的力巴能有个这个闲钱吗,一年到头都没说沾点儿荤腥的,过年过节吃顿肉饺子了不得了,哪舍得下馆子,这下馆子就得是有钱有闲有家底儿的才成,这四位爷的家底不用说了,就那买卖干的也大,银子赚的几辈子都使不完。

举凡京城里的字号,那个不是三天两头寻名目请这几位爷上门,就是不要钱,也恨不能这几位爷天天光顾,这几位那就是镶金嵌玉的招牌啊,往哪个馆子里一坐,您就瞧吧,没几天,京里那些达官贵人闻着风就来了,那火起来,雅间的座位都能排出去一个月,银子捏在手里,谁不乐啊。

他回春楼当初可也有过这样的光景,就是这位小王爷吃了一回小炖肉,转过天儿四位爷在楼上吃了两天席,回春楼就火了一个多月,后来这几位爷挪了地儿。

他这回春楼的买卖虽说也不差,到底不如那些日子,今儿扎不棱一见这位小爷过来,掌柜的嘴差点儿乐歪了,忙着吩咐后厨预备好了,打叠起笑脸迎了出去。

可哪知刚迎到门口,还没搭上话呢,被这位小爷一下子拨到一边,刚回过神儿来,小王爷已经奔着后头去了。

掌柜的不明白啊,忙着跟过去,才知道这位小爷是给屎憋得,相中了他回春楼的茅厕,这叫什么事儿啊。

偏老掌柜心里郁闷,脸上还不能挂出来,也不能把小王爷撂在茅厕里,自己前头招呼客人去,只得在这后院里伺候着。

虽说站在茅厕外头,可听里头那动静,老掌柜心说,这位小爷这是吃了啥了啊,这拉的大肠头都出来了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小王爷猫着腰从里头慢慢挪出来,走一步,那腿儿都直打晃,脸色都成了青白的,掌柜的心里暗叹,这可真是,好汉也禁不住三泡屎,这位爷今儿是拉脱了神了。

得禄忙上前去搀着,咬牙道:“一定是那悍丫头使的坏,那鸡蛋饼里不定下了药,这是要毒死爷啊,一会儿我让衙门的人去把那丫头抓进去,先狠狠打她二十板子,再问他一个无辜害人之罪,管教她吃不了兜着走。”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叶驰一巴掌,叶驰有气无力的说:“那是我媳妇儿亲手烙的鸡蛋饼,你是想让衙门里把媳妇儿抓去问罪不成,一边儿去,没你什么事儿,小爷这两天油腻吃多了,我媳妇儿给我下点儿泻药,小爷正好清清肠胃,哎呦,不成,爷还得拉……”

没站住呢,莫转头又进茅厕了,得禄真拿他家这位爷没辙了,都給下药了,还一门心思惦记着呢。

旁边儿的老掌柜听见话音不对头,小声问了句:“那个,禄大爷,咱小王爷娶媳妇儿了?没听说啊,心说定亲王府娶小王妃那可真不是小事儿,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就办了吧,难道是自己消息不灵通,给错过去了,不能啊。

得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可告诉你,我家小爷说什么,你只当没听着知不知道,我家爷嘴里那媳妇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要是瞎嚷嚷坏了我家爷的事儿,自己掂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