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潇摔进坑里的时候还想完了,这下不定要把腿摔断了,没想到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坑虽深,自己腰上却系着绳子,大约上头的人也不想把自己摔个好歹,借着绳子的力,也就摔疼了一下,没觉着怎样。

却后头她觉得不对劲儿了,就算把她扔进坑里是怕自己跑了,可也不至于在上头盖东西吧,盖的是些树枝儿,不是很密,稀稀落落的,从缝隙间还能透过丝丝缕缕的月光进来。

时潇叹了口气,她本来还觉着叶驰不会来的,毕竟那天她已经把话说绝了,但能有点儿气性,都不会来救自己,再说,自己算他什么人啊,这荒郊野外深更半夜的,他不定在哪儿快活呢,哪会管自己死活,没准自己死了,正解了他的气,可他来了,还来的这般快。

时潇颇感意外之余,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后悔自己那天对他说的话儿太绝,其实,他没自己想的那么坏,若真那么坏,今天才不会管自己呢。

时潇有时候觉得,自己相当矛盾,有那么一刻,她是不希望他来的,因为即使他来了,救了自己,肯定是出了银子,就像刚那歹人说的一千两,这么大笔的银钱,自己如何还给他,恐怕把她跟她爹都卖了也凑不齐这些银子。

可这会儿听见他来了,她心里还是喜大于忧的,这充分说明了,自己口不应心,正想着,忽的头顶咔嚓一声,一个人直接摔了进来,时潇只来得及躲开。

那人四肢呈大字型趴在了坑底,亏了坑底是柔软的黄土,不然,这一下估摸能摔个半死,可这人是谁,时潇刚这么想,就见那人抬起了脑袋来,啐了嘴里的土,眼睛还迷着呢,就先撂了狠话:“你们这帮挨了千刀的兔崽子,还讲不讲江湖道义,小爷带了银子来赎人,就得全须全影儿的把人给小爷,没得还使阴招儿算计小爷的,快着把小爷放出去,小爷一慈悲,没准留你们几个一条活路,若是不放小爷出去,等小爷的人来了,把你们几个剥皮剔骨,抽筋……呸,爷这一嘴的泥。”

上头胡军捂着嘴笑的差点儿抽过去,这太可乐了,不是怕叶驰听出他的声儿,非得大笑一顿,从小到大,叶驰估摸这是头一回挨了算计,就凭叶小爷着霸道劲儿,不是捏住了他的心尖子,哪会单枪匹马的跑过来啊。

胡军弯腰捡起甩在一边儿的包袱,打开,从里头拿出一沓银票,一百两一张,胡军眼睛一亮,最近花销有点儿大,手里正缺银子使唤呢,这笔意外之财来的真是时候,得,算他的辛苦费了,就着月亮地儿数了数,正好十张,二话没说直接往自己怀里一塞。

四六忙凑到跟前小声道:“爷,这么着不厚道吧。”

胡军眼睛一瞪,把他扯远点儿,才道:“瞎嚷嚷什么,回头让坑里的听了去,这外财就留不住了,你他娘懂什么,你也不看看这档子事儿,就你家爷出的力气大,左宏那小子,露了个头就跑了,锦城说府里有事儿也溜了,就剩下你家爷在这儿收尾,没点儿好儿,你家爷白干啊,行了,赶紧把人都撤了。”

四六忙道:“都撤了?”

胡军点点头:“废话,不撤留这儿干啥,看他叶小爷怎么谈情说爱啊。”

四六道:“咱都走了,他们咋上来啊,这一晚上成,明儿可怎么办?”

胡军白了他一眼:“就这么个小坑儿,这会儿他上不来是因为脑袋懵了,等清醒了,自然能上来,若他不上来,那只能是一种,就是他不想上来,跟咱们没干系,走了,你家爷今儿可使了大力气,今儿的去翠喜楼好生乐一乐。”

四六忙道:“爷,这可不成,前儿老爷把小的叫了去,说小的再勾着您去这些不正道的地儿就打折小的腿,爷唉,你可替小的想想吧。”

胡军眨眨眼:“翠喜楼怎么不正道了,成,不去翠喜楼去鸳鸯阁,那阁里的粉头虽说不如翠喜阁的有风情,可都是一对一对儿的,还都是亲姐俩儿,也不知那老鸨子从哪儿弄来的,姿色什么的其次,这俩一块堆的伺候,更别有*之处。”

四六一张脸都成了苦瓜,他们家爷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天天往青楼里头扎,以往虽说也总逛,可也没见这么成天长在里头的。

刚要说什么,胡军飞起一脚踹过来道:“别磨叽了,你可怜,你家爷比你还可怜呢,咱家老公爷可放了话,非得做主给爷定亲,咱家老爷的话爷能不听,老公爷一发话,可就只能听着了,所以,爷这好日子没几天过头了,你就让爷好痛快几天不行啊。”

一句话说的四六闭了嘴,最戳他家爷痛处的就是成亲,说起来这四位爷,谁也不跟他家爷似的,这么抗拒娶媳妇儿。

左少爷哪儿刚定了亲,封少爷哪儿也差不离了,坑里头的小王爷就更别提了,这恨不能立马就娶媳妇儿回家过小日子去呢,就他家爷,一提娶媳妇儿跟让他跳火坑似的,又不是让他娶个母夜叉,至于这样儿吗。

可听他家爷说的这可怜,四六也有些不落忍,一咬牙,一跺脚,算了,今儿就今儿了,大不了挨老爷一顿打,他们家小爷能痛快就成。主仆二人达成一致,欢乐的奔着鸳鸯阁去了,谁还搭理坑里的叶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