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嗤一声道:“不要可正好,我自己一个人过更自在呢,没得给自己寻个绳子捆着过日子的,再不成,回头招个上门女婿,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敢跟本姑娘瞪眼睛,姑娘挖了他的眼珠子下酒。”

叶驰不由看了眼后头跟进来的左宏,总觉得这悍丫头的话是说给左宏听的,却左宏只当没听着,跟叶驰道:“我刚听说你叶小爷今儿又长脸了,跑太后宫里扇了九公主四个嘴巴子,打的那丫头顺着嘴角流血呢,要说,你这也太不惜香怜玉了,好歹人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你真下的去手啊。”

时潇愕然,刚虽叶驰跟她说了,她只当他说笑话儿呢,不想竟是真的,直愣愣看着叶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觉他莽撞,心里又着实有些感动。

娟子却颇有兴趣道:“怎么个缘故?为什么打了公主?”

叶驰给左宏使了眼色,左宏一把拽住娟子的手腕:“没看出来,在这儿讨嫌呢,赶紧走了是正经,省得招人恨。”不由分说把娟子拽了出去,屋里又剩了他们俩。

时潇瞧了他一会儿,轻声道:“你回府去吧。”

叶驰不免有些微失望,却又听他媳妇儿道:“以后的日子长了,何必在乎这一时呢,倒是你成日在这儿,叫老王妃王妃怎么想,便面儿上无事,心里头不定以为我不懂事,没成亲就天天勾的你不着家,本来我这样的落魄门第配王府便有些荒唐,若未过门便惹的太婆婆婆婆不满,以后哪有好日子,便是为着我,你也该多回府,老王妃那般疼你,不定日日念着你去呢,你多在跟前也算尽了孝道,总守着我,传出去算怎么回事。”

这番话若是旁人说出,叶小爷再也听不进一个字的,却是从他媳妇儿嘴里说出,那就不一样了,字字句句都记在了心里,尤其那句以后的日子长了,更是说到了他心里,只觉比什么话儿都中听,便站起来道:“你放心,这些理儿我知道,从今儿起,我天天回去陪着老王妃吃晚饭,却白天还要过来,井水胡同那边儿收拾妥了,明儿我过来帮着收拾东西,后儿就能搬回去。”时潇点点头,叶驰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得禄本来以为爷不定要多晚才回去呢,不想这天还没黑就要走,忍不住挠了挠头,瞧了窗户一眼,暗道莫不是拌嘴了,可瞧他家爷那脸色又不像,一路疑心着回去了。

进了府就直接奔老王妃院里来了,老王妃这儿正别扭呢,人老了跟小孩子也差不多,稍不对心思就别扭,要说老王妃别扭,也就是因为叶驰,以前没媳妇儿的时候不着家,如今眼瞅要娶媳妇儿了,可倒好,更见不着影儿了,天天一早出去,天黑了都不见回来。

老王妃一开始想的开,琢磨这是好容易遂了他的心,正热乎着你,自己也别怪罪,谁没年轻过呢,可后来越瞧心里头越酸,真是王妃那句话说着了,媳妇儿还没进门呢,孙子先没了。

这么着心里能痛快吗,赶上厨房打发婆子来问晚上想吃什么,老王妃就别扭上了,唉声叹气的道:“吃什么都不中用了,到底老了,没人搭理了。”吓得那传话的婆子,脸色都变了。

秋嬷嬷自是知道怎么个缘故,刚想劝,谁知老王妃先一步道:“你别拿假话哄我,横竖哪天闭了眼,就算完了。”老王妃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叶驰道:“什么闭上眼就算完了,大晚上的,老祖宗这是念经呢。”

老王妃脸色一喜,却想起这小子好几天不见影儿,又沉下脸没好气的道:“念什么经,我倒想念个紧箍咒把你这猴儿给拘过来问问,怎这些天不来祖母这儿,莫不是真像你娘说的,有了你媳妇儿就什么都不顾了,连祖母也忘了。”

叶驰心里暗道,他媳妇儿真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果真就让她说着了,想着他媳妇儿过了门,可还得指望着老祖宗护着呢,要是这会儿就不好,过了门就擎等着吃亏吧,媳妇儿若吃了亏,自己不得心疼死啊。

想到此,忙挨着老王妃身边儿坐了:“我说今儿一进来怎么就闻见一股子酸味儿呢,原来老祖宗吃我媳妇儿的醋了。”

老王妃拍了他一巴掌:“胡说八道,祖母如何会吃你媳妇儿的醋,当祖母是什么人了。”

叶驰道:“我就说我们家老祖宗最是疼我的,自然也疼我媳妇儿,断不会吃我媳妇儿的味儿。”

老王妃忍不住笑道:“怪不得太后说你这张嘴好,可真是,就知道油嘴滑舌的哄我,得了,祖母也不是吃你媳妇儿的味儿,只你这成天不着家,也着实不像话,便外头事忙,家里你就不管了,祖母这儿还好,只在屋里动动嘴,你娘可不然,为着你娶媳妇儿心都操碎,回头去瞧瞧你娘,说两句话儿,也省得你娘心里头怨你媳妇儿不懂事,赶明儿进了门,婆媳处不好,有你难过的日子呢。”

叶驰道:“怎么祖母跟我媳妇儿说的一样,刚我本不舍得回来,我媳妇儿硬是赶我,说未成礼,我总往她那儿跑不妥当,更何况,老祖宗不定在家想着我过来跟您说说话儿呢,我总不回来,就是不孝,硬是把我赶了出来。”

秋嬷嬷在一边儿听了,暗暗点头,果然是个聪明丫头,这话从驰哥嘴里传过来,老王妃听了心里不定多熨帖呢,老人吗,指望什么?不就指望着小辈儿孝顺儿,这一来可更对了老王妃的心了。

果然,老王妃听了,回缓过来道:“倒是你媳妇儿懂事儿,比你强,祖母白疼你了,连你那未开过门的媳妇都不如。”

叶驰嘿嘿一笑:“我媳妇儿可还没进门呢,您老可不能现在就偏心,您别瞧我媳妇儿说话儿做事稳妥,性子可也不好呢,回头过了门,我们俩要是吵架拌嘴的,老王妃可不能向着她,我可是您亲孙子。”

说的老王妃撑不住笑了起来,指着他道:“刚还说祖母吃味,这么会儿就变成你了,小心眼的样儿,我疼你媳妇儿不就是疼你了吗,得了,今儿还出不出去了,若不出去,陪着祖母吃饭吧。”

叶驰道:“从今儿起,孙儿天天陪着祖母吃晚上饭。”得了这话儿,老王妃顿时就忘了刚的别扭。

叶驰陪着老王妃吃了晚上饭,又说了会儿笑话,眼见祖母乏了,才去了,没往自己屋走,去了他娘的院儿。

入了夏,她娘怕热便搬进了园子里的竹院里头住,等立秋了才会搬出去,故此叶驰进了园子,从玉带桥上过去,忽一侧头瞧见湖边儿上亭子上名儿,潇潇亭,想起这亭子还是许明彰那小白脸起的名儿呢,顿是酸气上涌,跟得禄道:“明儿一早把这亭子给爷拆了。”

得禄愕然:“那个,爷,好好地做什么拆亭子?”

叶驰瞪了他一眼:“叫你拆就拆,哪儿这么多废话。”得禄过会儿才想明白,这亭子是状元郎起的名儿,他家爷心里头膈应呢,原先是忘了这茬儿,今儿瞅见如何能忍的下,拆就拆吧,反正是爷吩咐的,王爷就算怪罪也怪罪不到自己身上。

叶驰进了竹园,真把他娘给惊住了,还说不等到成婚,自己见不着这小子呢,不想今儿到来了。

王妃没好气的道:“你今儿倒回来的早啊,怎么不守着你媳妇儿去了。”

叶驰一听话头不对,笑了几声:“瞧娘说的,合着儿子就没正经事儿了不成。”王妃哼一声:“你的正经事不就是你媳妇儿吗,除了她,你眼里还有哪个?”

叶驰忙道:“儿子眼里的人多了去了,头一个就是娘。”

王妃道 :“你少那花言巧语哄娘,娘也不是那不理事儿的,又知道你媳妇儿家里的境况,你多顾着些也应该,只没成礼,总在一处,到底不妥,得了,娘也不叨叨了。”说着就着灯亮仔细瞧了瞧儿子,见这些日子虽事多忙乱,倒不见疲累,反而比过去还精神几分,那喜色盈满眉梢眼角,藏都藏不住,可见多欢喜了。

王妃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到了自己这个年纪,不就想着儿子好吗,只他欢喜,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娘俩说了会儿话,叶驰刚要去,王爷正好一脚迈进来,见了他,能有什么好脸,哼一声道:“我只当你连家门都忘了呢,原来还知道回来。”

叶驰嘻嘻一笑,上前先给老爷子见了礼儿,才道:“儿子跟您老说句实话,不是我媳妇儿硬把我赶回来,说让我在父母跟前尽孝,您儿子说不定真把家门忘了,时候不早了,您二老也该安置了,儿子就不在跟前碍眼了。”

一句话说的王妃红了脸,王爷指着他道:“还只管胡说,还不滚。”

等叶驰走了,王妃轻叹一口气道,:“娶了这么个落魄门第的媳妇儿,先头我心里总不大满意,如今瞧来,说不准真是前世的缘分呢,你说驰哥儿长这么大,可听过谁的话儿呢,如今却听他媳妇儿的话了,你说稀奇不稀奇,要依着我,你也别在心里别扭了,只儿子中意,比什么不强,非弄对怨偶,这日子倒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