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冬森望着邢天航,说得无比赤诚,真正山穷水尽,临终托孤的模样。

只是在邢天航的视线之外,另有一滴冷汗自额角缓缓滴落。

前途多舛,他看似临危不乱,一桩桩、一件件向邢天航交代明细,但实则自己并无把握。将郁丰交给邢天航,多年后再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但仓促间大厦将倾,一切不及安置,他郁丰千亿资产和孤儿寡母又交给谁去?

虽股份都在,但谁晓得那些大小股东会玩什么花样,若真有猫腻,将郁丰分而食之,他在狱中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他最后能押的,也只有邢天航。

用自己的女儿和名下股份为注,色利双诱,赌他会好好经营郁丰,直到自己出狱。

郁东森望着左手边那个英俊而沉默的年轻人,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的提议。他认为自己还是了解邢天航的,他话不多,却一诺千金,身上找不到这个年纪所常有的浮夸。

郁东森心中暗忖,幸亏拖了一拖,未像阿凤那样亟不可待地提出退婚。

邢天航声线略低沉,却清晰坚定,“郁叔叔,我会照顾好齐教授和小凡,但不同意股份转让。”

“这有什么关系呢?天航,你和小凡马上就要结婚了,郁丰迟早是要交给你的。”

邢天航蹙了蹙眉,终是欲言又止。

他不忍心在这种时候,提出取消婚约的事,令郁家雪上加霜。

“我和小凡的婚事以后再说,先全力以赴度过这关!”邢天航脚踩油门,排气管低低吼了一声,车便迅雷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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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东森不愧为商场老鳄,所料分毫不差。

他在车上最后交代的那几句极有必要,因为一下车,就有无数人朝他围了过来,再也没有和邢天航说话的机会。

邢天航想得周到,特地将车泊在远处,和郁东森步行到达现场。

抢救已在展开,从废墟中挖出的尸体一具具摊开在空地上,事急从权,就盖着工地上的彩条布。

男女老少围在边上,大部分女人哭天抢地哀嚎,有的低低地哭,也有男人一根接一根抽烟。

郁东森刚一露面就被发现,立刻有眼尖的嚎着扑了过来。

“就是他!就是他!他是那个黑心老板!我老公就是给他卖命卖到死了啊!”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知在哪里见过郁东森,一眼就认出他来。

她本身就在那群遇难工人的家属中间,边上的人听到了,立刻潮水般冲过来,团团将郁东森和邢天航围住!

“黑心老板啊!害死我儿子啊!”

一个中年人拨开人群冲过来!

他红了眼睛,弯腰从地上抄起一块碎石,劈头盖脸就朝郁东森砸过来。

邢天航眼疾手快,将那中年人使劲一推,这才没有伤害到郁东森。那人悲愤过度,本就站立不牢,往后倒退了两步,手一松便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小根啊,我的小根才十六岁,听说有三倍工钱这才缠着我,让我带他来哇!他就想干个暑假,开学了能买个手机,没想到一个手机让他送了命啊!根他娘,我把娃带出来,带不回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