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显是十分胆小。看到被撞毁的车辆,简直吓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连脚都迈不动。

柏凌望着她,觉得这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

原来从一个客观的角度来看,曾经的自己是如此胆小又愚笨的一个人。

不敢面对现实,就像蜗牛躲在壳里。

幸好,最后终于勇敢了一回。

“天航!欢欢!”女人终于从崩溃中醒悟过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打开车门,把丈夫孩子救出来。

车门已严重变形,不论从里还是从外,都不可能打开。

柏凌从电视上看到过,那种是要用电锯才能锯开的。

但那个愚蠢的自己却仍拼命地想弄开它,还不停拍门,叫着邢天航的名字。

“嗨,他应该不会死。”柏凌说。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以期引起她的注意,但声音仍若不可闻,“他和孩子都会活下去。”

执着的女人终于听到了她的话,哭着跑到了前座,却显然在看到自己面容的一刹那惊叫起来。

“你是谁?”她吓得毛骨悚然。世上再好的整容术,也无法将一个人完全雕琢成另一个人。

“别怕。我……就是你。”柏凌轻轻说,她尽量语气平淡,免得吓坏她。

“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扮成我的样子?你想把天航和我女儿带去哪里?”她厉声发问,突然不再软弱,而是果断拿出手机拨打当地的急救电话。

柏凌欣慰地笑了笑。

她也是可以勇敢的。当她决定要保护爱人和女儿的时候,就会做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那个八音盒,轻语送给我……呃,我们的。它好像可以令时光倒流。所以我又回来了,从车祸发生以后的那一刻,回到了出发前。能听懂吗?”

她望着目瞪口呆的自己,“也就是说,这场车祸已经发生过一次。那时候是天航开的车,就像我现在这样。”柏凌的语声有些弱,但仍勉力坚持,盼她能快快相信,好继续后面的内容。

“你是说,你是从未来回来的我?那之前在酒店打晕我的也是你吗?”

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晓得会发生车祸,为什么不索性避开?你可以将车祸的事告诉我,然后我会怂恿天航走另一条路,或者干脆就不要开车!

可你只是把我留在酒店,然后和天航互换了位子,明知会出车祸还是开上了路!

难道——是故意想死吗?”

她刚说出口就被自己的论断惊到,急忙捂着嘴,眸光惊惧惶然。

“没错,你是故意想死!

可为什么呢?你死在这里的话,就算我再和你互换身份,我还是回不去的!未来已经没有柏凌这个人了!”

“所以我没打算回去。”柏凌笑笑。

“回去,就还要和天航在一起,维系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他说得没错,父亲是老封建,绝不会允许家中有离婚这样的丑闻发生。”

对面的自己心有灵犀,立刻接口说:“所以你要让大家以为你死了,等救援队来了,他们只会看到天航和孩子活着,柏凌已经殒命。而丧偶之后,他从今往后就不必再背负那个情感枷锁。”

柏凌点点头,极度失血之下,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动了,只是勉力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