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寡妇黑着脸呵斥小儿子:“闭嘴,说这样的话叫安婶子听到多不好,人家又不欠咱们的。”陆骁心里不服气,可又不敢犟嘴,悻悻然冲前头去了。

陆家母子说话的嗓门历来大,是以他们的对话跟在后头不远的方家人听得清清楚楚,胡氏快意地直点头,回头对两个闺女道:“太好了!姓于的恶婆娘还好意思自诩本事,却连个辣椒秧都弄不成。最开始搬来那一年是我分给她的,后面这两年是她厚着脸皮问村里人讨要的。今年安氏这里落了空。偏又拖到这日子了,村里人家的辣椒十之*都栽好了,有多余辣椒秧的人家为了空地出来,基本上都扯下丢了,看她怎么办,急死那个贼婆娘!我们家倒是还剩一小片,可我宁可扯了丢坑里也不给她!”

“活该!叫她和咱们家闹,最好村里没一户人家有剩余的给他家!”在这方面,方采菱素来紧跟自家老娘的步伐,胡氏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附和着。

陆家倒霉,瞧自家老娘和妹子幸灾乐祸那劲儿,方采蘩对此很不以为然,可她没勇气去捋老娘的胡须,只好道:“打辣椒种明明很简单,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家怎么就年年不成功呢?”

胡氏鄙夷道:“委实简单,可架不住那婆娘太蠢啊。你没看她那手针线,真是惨不忍睹。当年她家那大崽子的衣裳刮破了,她自己给补,结果针线太不平整,穿到身上就跟街头要饭的花子身上的衣裳差不多,最后还是你实在是看不顺眼,让她那大崽子将衣裳脱下,你拆了重新给补好的。难不成这事儿你忘了?”

方采蘩摇头而笑:“有这事吗,我怎么不大记得了?”胡氏道:“那都快两年时间了,怪不得你忘了。”

方采菱笑道:“于寡妇岂止是针线糟糕,她连个头发都梳不好。你看她给自家闺女梳的丫髻,后脑勺那里中分都没分利索,七扭八歪的我瞧着都替陆骐那丫头难受。”

胡氏撇嘴:“于氏婆娘是铁匠家的闺女,娘又死得早,跟着鳏夫爹长大,本就是没人教养的,这些东西哪里会做。倒是可怜她那几个崽子,摊上这样一个粗鲁蠢笨的娘,啧啧,可怜啊——”

过了两日,胡氏的远房表嫂分了些四季豆苗给方家,胡氏月信来了有些不大舒服,方采蘩就自告奋勇去栽。胡氏同意了,自己在门前和好了草木灰后让方采蘩带去,又教了她具体怎么栽,然后打发方采菱和方采蘩一道去,自己准备做晚饭。

方采蘩看了看老娘泛白的脸,摇头道:“不用,让菱姐儿做饭,娘去床上躺着吧。”方采菱点头赞同:“是啊,我做饭,娘歇着吧。”一旁的方志远也道:“娘不舒服,别做饭了。我帮二姐烧火,您就放心吧。”

胡氏笑着抚摸着儿子的头,叹息道:“好,你们都是孝顺孩子,知道心疼娘,娘听你们的。”

方采蘩临出门时又借口拿手套回房取了自己这两日悄悄做给陆骐的小绢花带在身上,想着若是碰到陆骥就让他转交给陆骐。

方采蘩还真有先见之明,她果真在溪边看到了陆骥,将绢花交到陆骥手上后,一来急着去栽豆苗,二来和这闷嘴葫芦也没什么好讲的,方采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你拿着小锄头,是要栽什么菜吗?”可这回方采蘩不想说话,陆骥这家伙却多嘴起来。方采蘩道:“嗯,栽四季豆。”陆骥叹了口气:“我远远瞧着你们家的菜园子倒是快栽满了,而我们家却连辣椒秧都还没着落。”

方采蘩回身看着陆骥:“你们家还没问到辣椒秧吗?”陆骥摇头:“还没呢,整个郭家洼都问遍了。明日去杨家岭问问吧,若是还没有,今年我们家就别想吃辣椒了。”

方采蘩沉吟道:“我们家倒是还剩一小片,我随后要在那快地栽四季豆,要空地少不得要将那些辣椒秧都扯丢了。本来送给你家栽最合适了,可我娘若是知道我将辣椒苗送给了你们家,一准生气骂人。而且你娘知道是我家的辣椒秧,肯定也不会要。”

陆骥道:“那就别叫两个娘知道,再说你扯了丢到溪里我自己捡起来,就不算你给我的啊。放心,我娘那里我自会圆过去的,保准不叫她起疑心。”

这面瘫这会子脑子倒是转得快!方采蘩腹诽着点头:“有道理,那就这么做。我这就去扯,丢到溪里来,然后你赶紧捡走。”

陆骥点头:“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