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侧了侧螓首道:“他是大虎啊,只是个孩子。”这是她疏忽了,忘了身边有个大醋缸子。她该找个侍女来帮郝虎上药才对,这大概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那么健壮的一个男人,还能被称为孩子?他又不瞎!长天显然不接受她的理由,脸上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他今年二十,早已成人,你又比他大几岁?”这丫头的面貌也就是十七岁左右,青春貌美,那些个气血方刚的两脚雄性越来越喜欢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郝虎与她有旧日同乡之谊,这小傻蛋又总对弱者心软,却不知同情也能转化作别的感情。

那小子看着碍眼,不若杀掉了事。

宁小闲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抬头正好望见他金眸中透出的杀气,心里不由得一惊,赶紧吐了吐舌头道:“我错啦,碰都不该碰他!我不再见他了,明日就遣人送他出军。”

长天冷冷望了她一眼,不说话。

她料想这是已经放过郝虎的表示。毕竟那个少年和他相比,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神通修为,都是云泥之别,对他压根儿不构成任何威胁。

两人已经走回帐中,宁小闲从桌上取了酒壶,斟了满杯酒水走回帐外,向着远方遥遥一敬,嘴里喃喃有辞。稍顷,才将这杯酒水轻轻倾洒在地。

长天坐在帐内,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才问道:“祭奠膳长老?”

“嗯。”她轻轻道,“我初至南赡部洲时,若没有膳长老照应,不知要受多少欺凌。做人当知感恩,他死时我未在场,没法探个究竟,只能一杯薄酒祭之。”

长天向她伸掌:“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被他抱到腿上坐好:“倒干净这一杯酒水,可觉轻松?”

她惊奇地眨眼:“你怎么知道?”得知膳长老死讯之后,她心里一直沉甸甸地,只有方才祭祷之后,才觉轻松不少。这并不是她薄情无义,而是越来越懂得放下而已。

“人类和自己的过去,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要得证大道,就要亲手了结其中的许多‘缕’。膳长老是你身为凡人时最深刻的印象之一,他于你有些许恩惠,你心里便一直记得,这就是因果了。”长天淡淡道,“如今他死了,这便很好,至少这份因果从此中断,你不须偿还了。你记着,仙凡殊途,不要再与凡人时的一切牵扯不清。”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她的下颌,动作轻柔无比,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背上冒出一股寒气,“如果那些因果还不清,我不介意替你将那些人都杀了,一了百了。”

眼前的男子面庞俊美若石雕,心地却也冷硬若石雕。她听明白了,“那些人”里面包括了郝虎,包括了宋嫂,也包括了她曾经感激过的许多人。

最要命的是,他一向说到做到。

宁小闲张了张口,一时气结:“不须如此,我必能战胜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