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在两人经常会面的巨大橡树下,那个开朗的男孩子,眉毛苦恼的皱成一团,他用有些困扰的安静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少女。

似乎,他想要努力营造出一种庄重且肃穆的严肃感觉吧?

可惜的是,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开朗表情已经在少女心底扎根,让他看上去不管什么表情,都像是在逗她笑。

然而,今天这句话,还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直接在少女心里留下了巨大的烙印。

她……曾经想过。

离别的一天,肯定会到来。

两个人身份过于悬殊,自己是一方豪强的千金,即便只是被父亲和义母当做是政治上的社交工具。

洛希雅的父亲是一个小有实力的子爵。这是一个仅仅比男爵好一点的爵位。对于权利者而言,自然渴望往上爬。

而往上爬,就需要工具。

而洛希雅,就是这个工具。

事实上,洛希雅并不算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她是子爵阁下和情人剩下的孩子,血统的不纯正,让她在这个家里备受冷待。大家虽然不会特别的虐待她,但,连仆人在内,鲜有人用正眼去看她。

和童话里不一样,童话毕竟只是想象的作品,虐待,殴打,这种低档次的伤人手段,现实中是很少的。

因为,她是贵重的商品啊。

试问,有一个人准备把漂亮的花瓶拿去送人,他会随随便便用棍子敲它吗?不会的。

对于一个人而言,身体上的暴力永远只是一时的,而真正的暴力,来源于心头的伤口。

无言的冷漠,所有人都把洛希雅当做是一个交际用的道具,甚至,就连她的父亲,都曾经在饭桌上毫无顾虑的说“只有继承了那个女人的美貌这点,是个最值得称赞的。”

他嘴里的那个女人,自然是洛希雅的母亲。

子爵大人谋划着,利用好洛希雅的美貌,然后带着她出席王公贵族举办的舞会,然后,让她一出现惊艳四方,然后通过和更高的权贵攀关系,来让自己往上爬。

洛希雅很清楚,自己对于父亲而言,是何等重要的存在。自己是有姐姐和妹妹的,一来,论美貌她们怎么也比不上洛希雅,养尊处优的她们,光是胳膊的赘肉就比洛希雅胸口还要丰硕了,除非是为了攀附子爵的高枝,否则谁愿意娶?

二来,父亲计划着让自己诱惑权贵的公子,自然不会让自己逃走。

换言之,自己对父亲而言,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何等的讽刺?

难道……

是父亲对他施压了吗?

这是洛希雅的第一反应。

该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对他做了什么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心里那份惊恐,努力劝说自己,事情没有这么多巧合,然而,心里依旧砰砰跳个不停。

强作镇定的少女,眉宇间那份动摇被少年看在眼里,他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继续道。

“因为,我们要做点危险的事情了。”

国王被俘,手握大全的继承者,横征暴敛,洛希雅大概是没有感觉的吧?毕竟身为花瓶的它,再被送人之前,绝对不会被破坏,家里人会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因此她没有感受吧。

而两人去森林玩,也会主动绕开人多的地方,是以,洛希雅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

而罗宾汉不一样。

他出身于平民,身上常年穿着亚麻衫,在街头巷尾寻找乐子,每天都从集市回来,听着大家诉苦。这个开朗的少年,自然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样的开朗,和谁都能很轻松成为朋友,就意味着,他能从这些朋友中,清楚的理解到现在的局势。

忽然加重的捐税,还有一系列不合理的措施,让最底层的人民无法生存。

对于平民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总是安于现状,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然而,现在他们的代理国王,已然是要把它们往死路上逼,那么,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吧?

不反抗会死,反抗,最坏的结局,也就只不过是个死。

他没有解释的太多,名为罗宾汉的少年,脸上总是带着那自信又刚强的表情,他总是这样,双眼里透出【想要做点什么】的坚韧意志。

“危险?”

“嗯,挺危险的——跟整个国家对抗,然后把它的未来,夺回来——什么的~”

少年前半句话热血沸腾,又充满了飞扬的信念,然而最后三个字又让他的整体语气变得跟以前一样,轻松了起来。

“跟,国家……【对抗】?”

洛希雅惊愕的重复着这个词。

一般人,或许是惊讶他说的国家,这是何等可怕何等庞大的敌人。

稍有了解的人,或许是惊讶于他的狂气,和人战斗,势必涉及到多个方面,根据地,补给点,武器供应问题,人手招募问题,会不会有间谍,怎么反围剿……诸多问题,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少年人能负担起的。

而洛希雅,惊讶的点和他们都不一样。

【对抗】。

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