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人头攒动,脚步杂乱,酒气弥漫,烟雾缭绕。唐谷溪咬咬牙,挨着门框挤了进去,步入其内,才发现里面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宛若仙境。四周皆是雕梁画栋,墙上琉璃翡翠,桌上金玉烛台,柱上幔帘飞卷,一派旖旎繁华。楼顶之上,吊着三只大如玉盘的夜明珠,悬挂于半空之内,将四周上下照得亮如白昼,灯火相映。

大堂之内,则是数十张酒桌,依次摆列,四周一排的暖阁内,另设桌宴,梨花门有开有合。划拳擦掌声此起彼伏,嬉笑叫骂声不绝于耳,往前数步,又闻得琴瑟箫管之声,从楼上幽幽传来,别致动听,更有摔杯怒喝声,发自二楼赌牌桌上。而位于最高处的三楼,四面墙壁皆为美人图所占,图上女子各不相同,然美貌非凡,服饰华丽,争奇斗艳,各个凤眼修眉,身姿婀娜,手中琵琶、琴瑟、纸笔、彩带、团扇不在少数,各不一致。屋门之外,或有凭栏饮酒者,豪情纵饮,或有缱绻柔情者,低语浅笑,一时美态万千。

唐谷溪环顾一遍,叹为观止,脖子早是酸痛不已,心中却大为惊骇。垂下头来,不禁叹道:“好一个风月阁!”

“风月阁自是极好!只是女子鲜有涉足者,今夜姑娘竟敢只身而入,勇气可嘉呀!”身旁的一张酒桌上,围坐着四五人,皆朝她身上打量,眼角带笑,醉意熏熏。

唐谷溪心头微颤,斟酌了片刻,忽转过身来,对那些人躬身行礼,面容柔和,浅笑道:“小女素来贪玩,今日从府中出来,一时忘性,竟携仆从与丫头来至河畔。正欲回去,却见阁内笙歌未歇,热闹非凡,勾起好奇之心,索性冒胆进来了。此刻略观一遍,的确是极好的去处。”

那些人见她言行落落大方,仪态更不似闺中女儿般的娇态,又听她自称府中小姐,且携了仆从过来,便都收起了戏谑之心,敛容吃酒。

一人问道:“原是位千金啊,可不知小姐来此地作何,此等污浊之地,可不是女儿家随意来的地方,只怕是会乱了小姐的心性啊。”

唐谷溪闻言,心中略舒一口气,继续笑道:“多谢这位大哥提醒,小女记下了!只是……小女心中有一惑,若解不开,只怕今夜难以成眠了,几位大哥一向见多识广,不知可否为小女解惑呢?”

众人听罢,互相看了几眼,略带犹疑,接着,忽放下杯盏,争问道:“不知小姐想知何事,只要在下所知的,定会告知小姐!”

“其实……也不算奇事,就是方才街上有人说,凉禹竟举兵进犯乔疆了,两国在西域有一大战,不知可是事实?小女平日深居家中,见识短浅,又不曾见过几样大事,更未听说过有此新鲜事,今日偶然闻得,便耐不住了……”

“凉禹?乔疆?你说的那早了,两国之间确有一战,不过已是一年之前了,况且,那次也不是凉国进兵乔国,而是乔国争夺城池,被凉国打了出去!”

“嗨,是啊!小姐何须关心此事呢?怕是有人拿着陈年旧事乱说,让小姐无意间听了去……”

“我看这位小姐气度不凡,谈吐又有见识,可见,若身为女将军,倒是有一番气度!”

“可不是,自古以来,巾帼不让须眉者不在少数……”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争相讨论,而唐谷溪却早已游神在外了。心道,看来她问错了人,只怕这些人也不知近几个月来的关外之事。若是再问,又恐令人生疑,不如就此别过,另往别处去问。

道谢之后,唐谷溪转过身,扫视一遍堂内,却不知究竟该往何处了。

大堂中皆是满嘴胡话、酒气熏天之人,又多为男儿,独她一个女儿在此,身着绮罗绣裙,红妆明耀,不免惹眼许多。

“罢了罢了,还是回去……”唐谷溪心中叹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