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初上,天色已晚。

唐谷溪早已饿的肚子咕咕响,自午时从船上下来,她还未吃一口饭食。在师娘屋里多有拘谨,且急着去找林寻他们,因此师娘摆的饭也未吃。谁知一耽搁,竟耽搁到了夜晚。

回房后,她见玉蝉正在铺被褥,屋内烛火通明,桌上摆着未动的饭菜。

“小姐,我已和林公子说过了,不必特地为我空出一间房,我陪着小姐就行。”见她进来面有诧异,玉蝉解释道,又伸手指着侧边一张卧榻,“小姐睡床,我睡榻。”

唐谷溪了然,笑道:“那怎么行,你若真想和我在一处,那就同眠一张床好了,怎能让你睡这个?”

“没大碍,我睡什么无所谓,习惯了。”

唐谷溪摇头苦笑,没说话。

“小姐是去哪儿了?”玉蝉走至桌边,将碗筷摆上,又沏了一壶茶。

“我去找林落聊了聊,有些事需问她。”唐谷溪有些不经心,走至桌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林姑娘不是去找铃儿了吗?”

“她是——”唐谷溪突然被噎住,转念一想,是啊,自午后匆匆一面还没见到过铃儿,她此刻还未回来?

“你先吃,我去她房里看看。”

唐谷溪走出屋子,只站在檐下就可看见,铃儿的房里还是乌黑一片,大门紧闭。

“不用看了,她没回来。”另一个声音在一侧响起。

唐谷溪略略一怔,扭过头去,诧异道:“她平日都这么晚回来?”

林落冷笑一声,檐下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扑朔,显得有些迷离,“石茵最近和她相交甚好,你得问她了。”说毕,转身就向屋里走。

“等等。”唐谷溪忍不住叫道,“你什么意思?”

林落脚步顿了顿,却没说话,径直踏入屋内。

唐谷溪站在那里,心想,林落说话不是空穴来风,她究竟是何意?此话中有讽刺,却不知是朝谁讽刺:是说石茵两面三刀、摸不清她底细,还是说铃儿耳软心柔、分不清人的好坏?

正在纳闷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铃儿的身影出现在灯影里。

唐谷溪心中一震,急忙下了石阶,走至她面前正欲问话,却见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枯死。

唐谷溪吓了一跳,也不敢吱声。

“谷溪姐姐,你……回来啦?”铃儿看见她,神色微动,似有一刹那的欣喜,然而很快淹没在她失神的面容上,一闪而过。

这一句话,被她说得极为虚弱无力,似乎是用最后一丝气说出来的。

唐谷溪摸了摸她的手,分外冰凉,不由一阵心寒,“铃儿,你去了何处?”

铃儿扯扯嘴角,不说话,一双眸子茫然望着前方,似乎谁都看不见。

唐谷溪知道情形不好,忙捏住她的双肩,晃了晃她,又问:“铃儿,你饿了没有,吃过饭没有?你告诉我,去了何处?”

铃儿的眸子被这一晃才闪动了一下,眸光划向她的脸,渐渐有泪水涌上来,可是即刻又被她忍了下去。

“姐姐,你别管了,让我去歇会儿。”

她抬起手,欲掰下唐谷溪的手来。

“你跟我来。”唐谷溪不松手,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疼……”铃儿强行止步,声音带着哭腔,向后躲着,执意不肯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