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的手指抚过埙古朴的孔洞,没有说话。

“在魔窟中睁开眼的那刻,我并不相信我竟然还活着,我以为自己已经被昔日的伙伴围捕剿杀、身首异处了呢。”

千叶想起莫朝云侧腰处那块旧伤疤,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

她迷惘低语,微微摇着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夕之间我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叛徒。他们都是我昔日的伙伴,可是下手时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燕平郡王府的公敌。”

她一边说一边捂住了侧腰,“四角旋风戟几乎要了我的命。或许我真是命大,掉下了悬崖竟然没死。崖下有活泉,我被一路推着冲到了下游,有位浣衣的婆婆救了我。我养了很久的伤才能够重新上马。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燕平去见郡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说我是叛徒呢?我要亲口向他问个明白!”

千叶淡淡道:“想来结局并不怎么好。”

“郡王手下有一队精锐的骑兵,称为火云骑。轻易不会出动,但是出动了便是大开杀戒。能调动这队精锐骑兵的只有郡王的军符,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对付我一个人竟然出动了火云骑呢……”

莫朝云的旧伤藏在她乐观的外表之下,这段令她耿耿于怀的往事,还是第一次诉于人前。她望向千叶的目光中透出祈求之意,她希望他说点什么来坚定她的信心,让她不至于对心中的信仰产生怀疑。

千叶回视她,“显然事到如今,你还是选择相信他,对吗?”

莫朝云干笑一声,“连你也觉得是郡王……要杀我吗?”见千叶不说话,她又道:“没有理由啊,为什么呢?”

理由这种东西,今日没有,或许明日就有了。平安无事时没有,或许大难临头时就有了。儿女情长时没有,或许权衡利弊后就有了。

这些话,他本可以立时说给莫朝云听,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从前听人说,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或许这话是说得没错的。”莫朝云将只剩一半的红薯放在弯曲的膝头,展开自己的手掌,“我的字是郡王手把手教的,所以我闲暇时模仿他的笔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的骑射也是如此,郡王甚至常夸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既然如此,此时此刻,我若是还想念着他,你说,他会不会也同样在想念我呢?”

千叶终于开口道:“你不是还活着吗?既然没有死,有很多事就不必留下遗憾。既然如此想要知道真相,就去亲口问他吧。”

莫朝云诧异道:“可是我不是被困魔窟吗?我都离不开这里,又怎么可能去问他呢?”

千叶道:“今非昔比,你如今已经是我的战仆了。从此以后,在这个魔窟里,除了我,没人再会为难你。如果想当面向霍西云问清楚,趁着我们离开魔窟执行任务时,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二。”

“听你这么说,很快就会有任务了?”莫朝云显得有些兴奋,“你会带着我一起去?”

千叶点头道:“当然,你是我的战仆,执行任务是你的分内之责。”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好?”千叶摇了摇头,“看你这么高兴,我虽然很不想泼你冷水,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有时候出门执行任务并不会比留在魔窟中好。”

莫朝云从乍见自由的曙光中冷静下来,“任务会很危险?”

千叶道:“不一定,但有些确实很危险。”

莫朝云皱眉道:“我听芸姑说过,信使是专门传递魔主命令的……看他今日行色匆匆,显然并不常出现,而他今日刚刚出现过,你就和我提到了任务,莫非信使已经派了任务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