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儿在二人上楼后凑过来,欣慰道:“看来他们和好了呢。”

和好了吗?廉真心里鄙视,千叶这个大骗子!他若是如同往昔那般狠心倒还好,只是如今有多快活,将来分离时那种快活便会化为悲痛加倍反噬回来。他说对这姑娘不忍心,依他看,是他这次没管好自己的心,最后累得那位姑娘更加伤心罢了。

回房后,见千叶一直在行囊中翻找着,莫朝云便凑上去道:“找什么?我帮你找。”

“黑色的衣衫,白色在夜里太显眼,不好。”

听千叶这么说,莫朝云眼前一亮。一直以来他都是穿白衣,当然他穿白衣自是好看,但她也很想看看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此处,莫朝云积极性空前高涨,自告奋勇道:“我帮你找!”

她一边四处找着,一边不时用眼睛在千叶身上瞄来瞄去。千叶察觉她的偷瞄,狐疑道:“莫非那冰糖葫芦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莫朝云道:“什么啊!”

“不然你怎么一直用那种想要把我拆吃入腹的眼神在我身上乱瞄呢?”

莫朝云闻言赭然,“我只是想看看你穿黑衣什么样!”

“找到了。”调笑间,千叶便看到了想找的黑衫,对莫朝云招招手,“那不如来帮我更衣。”

本是想继续逗她,谁想莫朝云直接接过来,就凑上前解开他的衣带。千叶低头,看着莫朝云佯装镇定的手,“等你解开衣带,估计天都亮了,我也不用去了。”

伸出手想从她手中拉回衣带,可是她却没松手,于是他的手便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芸姑说过,我成了你的战仆,伺候你的日常起居便是我的分内职责,以后我们回去了,总不好还让芸姑一直帮我做这些。我会慢慢练习,直到可以不脸红地帮你更衣。”

以后?回去?

有没有以后他不知道,但此行绝不能再让她回去了。不过想到以后这样的机会该是不多了,于是千叶没再阻止。

她一边帮他穿上黑衣,一边絮叨,“你一定要小心啊,我不是说你打不过他啦,我只是担心你……”

“知道了。”千叶束好腰带,推她到床边坐好,“我走了,你早点睡。”

莫朝云暗暗想,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千叶推开窗子,一转眼便不见了。莫朝云离开窗边时,他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满怀心事,躺回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不安的影子爬上她的床,沉入她的梦中,像压在她胸口沉重的巨石,令她丝毫动弹不得。她被困在椅子上,拿着毛笔的手却被置于案上,写个不停。耳畔是郡王温柔的声音,可是话意却令人不寒而栗,“如果写不出和我一样的笔迹,就会杀掉你,杀掉你……”

杀掉你三个字被无限地扩大,令她惊出一身冷汗。她努力向后退去,却怎么也离不开椅子,她被椅子困住了,可是迎面却突兀卷起万丈沙尘,尘烟中冲出一骑,嘶吼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郡王口令,莫朝云从即日起叛出郡王府,日后如有见其者,杀无赦!”

她惊骇无比,她想要逃,可是她被困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眼瞅着马上犹如半截铁塔一样的男人挥动着四角旋风戟,向她狠狠刺来,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无助与绝望将她彻底吞没,连握笔的指尖都凉透了。腰侧有温热的东西层层润染开来,想来是她被一戟刺穿的伤口流出来的热血,她伸手摸去,一手粘稠。

“朝云,朝云……”这声音冷冷淡淡,却能将这个名字喊得如此好听如此缠绵。

一抬头,却是千叶的脸。他眉眼如画,眼波微漾如置深潭之下,“莫朝云,你走吧,从即日起我们恩断义绝。”

不要,她亟亟喊道:“不要,千叶,不要!”

搂住他的脊背,才发觉他的身体已被巨大的凶器贯穿。她不顾手指被划破,急迫摸去,却是四面尖角、冷冷寒芒,四角旋风戟!

她低头望去,却见在她腰侧喷开的原来都是千叶的血,那么红那么艳,那么狰狞。

他神色依旧不动,语气却带着怜悯,“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