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朝云侧望他一眼,却见他虽然这么说着,却也在注目着那边。她嘴角泛出笑意,顺势靠入了千叶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的头顶,问道:“怎么了?”

“千叶,我有些开心。”莫朝云听着他胸口不急不缓的心跳,“我们终于帮助他们又见面了,感觉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

很好吗?千叶可不这么觉得。此刻的相聚是短暂且令人遗憾的,因为随后的分离将会掀起更高的巨浪,将此刻的温情狠狠抛出、碾压成尘。他心里是觉得明渊太子所坚持的,方是对的,但女人们不会这么认为。

一如虢华夫人,一如莫朝云。

他边想边徐徐收紧搂着莫朝云的臂膀。难得她如此开心,他就配合些骗骗她吧。只是莫朝云这个会为简单事情开心或烦恼的丫头永远不明白,平静背后潜藏的多数都是深渊万丈,而非坦途一片。

跪坐在床前的虢华夫人,缓缓伸出手,极轻柔地摸上明渊的眉眼。他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她似乎也记不清了。在她记忆深处的只有那个初见的他,俊朗、沉默、悲天悯人。

不,还有在南越深宫那个面如金纸行将魂消的他。

最好的他,最糟的他,其实都是他,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他。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虢华夫人痴痴念着时,明渊太子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碰到了虢华夫人的掌心,立刻便惊动了她。

她有些手足无措,描画精致的眉眼略带紧张,微微侧偏脸颊,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飞向了他。

“青夷……”

虢华夫人闻言怔在那里,似乎很多很多年了,没有人再称呼过她这个名字。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青夷公主,她如今是声名狼藉的虢华夫人。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抖了抖,有些想哭,但又觉得这样太过扫兴,一点不像故人重逢,于是她努力弯起红唇笑了笑,“现在只有你还会叫我这个名字。”

“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明渊慢慢打量她,从眉眼到嘴角,最后似有似无叹了声,“你从前从来不画这么浓的妆。”

“我老了……”虢华夫人苦笑道:“怕你嫌弃我的样子。”

“很多年了,我不也是老了。”

“可你一点没变。”

“你也没变……”

竖起耳朵偷听的莫朝云压低了声音道:“你说殿下到底喜不喜欢夫人呢?”

千叶道:“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呢?”

她微微嘟起嘴,“哼,因为我是个女人,我们女人就想知道这个!”

千叶暗笑,果然啊,这个丫头还在为他之前的话耿耿于怀。

他故意道:“我可以回答你,不过……”

“不过什么?”

千叶一笑,“很久没喝你为我泡得茶了。”

莫朝云切了一声,“又骗我!殿下是不是喜欢夫人,你如何会知道?明明就是想诓我为你泡茶而已。”

“不想知道就算了,当我没说。”

“哎哎……好嘛,泡就泡。”莫朝云推了推千叶的胸口,“快说啊。”

千叶终于道:“艽花血一毒有个特点,那就是要下此毒,需受者心甘情愿才能奏效。”

莫朝云闻言一愣,“你说什么?”如果千叶说的是真的,那明渊太子岂不是……

她茫然望向重帷深处,却听虢华夫人低声道:“明渊,你相信吗?夜华杯又失而复得了,就像我们终于还是重见了,这或许是我们缘分未尽吧。”

“夜华杯……”明渊太子微微咳了咳,引来虢华夫人的关切,“你没事吧?”

明渊低声道:“我还好,倒是你……听说你最近不太好,是不是毒发得更勤了?”

虢华夫人却不答,只是道:“明渊,后日是我生辰,百官来贺,想必是热闹得很,但我心中不喜欢,你若愿意,明日我们单独庆贺好吗?就在我日日望着你的湖边亭中。”